镜子里的展昭,低头看着她,脸上一派温柔缱绻之色。
天还未大亮,启明星在云层里明明暗暗。
秦音看着镜子里的安静祥和景象,心蓦然便静了下来。
像是久在漂泊之人找到了停靠的港岸。
展昭修长的手指穿过她柔软的黑发,拿着木梳子的手有些笨拙,却又认真地给她梳理着长发。
一下一下,仿佛地老天荒一般。
秦音以前只在画本里看过,说男子给女子梳发画眉时,最是温柔不过。
那时候的秦音手里捧着花本,脸上满是嘲讽不屑。
嘲讽写书人的胡编乱造,不屑里面的情节太过矫情。
如今展昭给她梳理着长发,秦音突然间便懂了书里的那种意境。
当初看画本的她啊,身上满是尖锐的硬刺,向往温暖却又拥抱不了温暖,只余下满身厌世的戾气。
但现在那些戾气,渐渐被展昭的温柔挥散。
久旱迎来甘霖,她想要的一切,终于得到。
都道岁月静好方为人生快事,她以前不明了,待与展昭走过这些人生起落,方明白其中味道。
她与展昭,相遇太早或太晚,都走不到一块。
如今刚刚好,她还有勇气去爱,而展昭还是汉水初遇的英气疏朗模样。
镜子里,秦音的眉眼一点一点柔和下来。
因为是第一次给女子挽发,展昭的手法笨拙而又生疏,挽出来的鬓也不算好看。
简单的垂鬓,略有些不服帖。
秦音却觉得好看得紧。
趁天色尚早,展昭想散了她的发,重新再挽。
秦音按着他的手,制止了他,道:“这就很好。”
秦音左看右看,很是满意自得,道:“这种鬓,也就我撑得起。”
秦音手指轻抚着发,骄傲道:“我生的美,怎样都好看。”
展昭低头莞尔一笑,拿起桌上的赤金簪子,轻轻簪在她发间。
清晨的阳光刚刚好,透过镂空雕花的窗户照了进来。
朝阳落在展昭肩上,给他镀上一层浅浅的淡金色光晕。
展昭身披朝阳,在秦音眉心落下一吻,道:“恩,好看。”
小宫女陆续起来,叩门前来给秦音梳妆,手指还未挨到门上,就被打着哈欠而来的蓝骁制止了。
蓝骁摆摆手,道:“你们下去吧。”
小宫女们躬身退下,蓝骁重重地拍着门,道:“快出来,要出发了。”
展昭打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阳光下,他的耳朵微微泛着红。
展昭曲拳轻咳,对蓝骁道:“早。”
蓝骁挑挑眉,眯眼看着展昭,打量着人的眸色如赵爵一般,道:“没你早。”
秦音从门后缓缓走出,拂了拂耳垂上缀着的长长流苏,道:“早什么早,走吧。”
鸾轿已经准备好,小宫女上前给秦音戴上帷帽。
四周的绢纱垂下,秦音的视线便像蒙了一层浅浅的粉色。
小宫女一左一右搀着她,扶着她上了鸾轿。
因着耶律重元格外关注,展昭这次没再跟来的时候一样,时不时地上鸾轿跟秦音一叙。
没有展昭解闷,一路的行程颇为无聊枯燥。
秦音本想掀开轿帘往外瞧上一眼,轿子里的小侍女唯唯诺诺不敢言的小表情,让秦音没了兴致。
好在幽州城离辽人的京都上京不算太远,一路上的摇摇晃晃并没有持续太久,秦音一行人便抵达了上京城。
一国公主前来和亲,按照正常规矩,耶律宗真怎么也要象征性地出城接亲表示一下。
然而大宋势弱,耶律宗真的本意也不是要宋国公主和亲的,因而只派了几个大臣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先更这么多吧QAQ
☆、贺礼
前来接亲的使臣们并未行礼, 只是在马上稍稍欠身, 也并未说汉人的话, 说的全是辽语。
午后的日头有些烈,阳光直直打在赵爵身上,赵爵原本就阴鸷的目光又阴沉了三分,锋利的眉眼里, 满是嗜血的杀机。
展昭本在秦音轿撵处, 看到赵爵顿变,便驱马赶来。
逆着光,展昭看到辽国使臣稀稀疏疏的队伍,便有些理解赵爵此时此刻的心情了。
和亲的若是旁人也就算了, 可来和亲的是大宋的公主,辽人这般无礼,不就是打大宋的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