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等贾赦身影消失,扫视一眼,见贾琏有不忍之色,问:“怎么,琏儿有话说?”
贾琏犹豫片刻,道:“没有。”
这是古代社会,主家打死奴仆并不犯法,他那套现代社会的思维,真的可以收起来了。
不处置了他们,将来贾府被抄家,他被流放,谁来可怜他呢?这是个一人犯错全家受牵连的社会,不是一人做事一人当的现代社会啊。
而贾府的这些下人,包括赖家人,全杀了,肯定有冤枉的,但站成一排,隔一个杀一个,肯定有漏网的。
当初他们偷拿贾府东西的时候,在府内上下其手、欺压小主子的时候,就应该预料到,万一哪一日主家下手,他们就是这种下场。
他只同情该同情的人,比如程老伯,比如琉璃,所以他极力把这些人摘了出去。而眼前这些人,并不值得他同情。
这时,院外忽地冲进来几个穿着公服的衙役,饿虎扑食一般,两人架一人,拉起赖家的下人就走。赖家下人吓坏了,哭爹喊娘的尖叫声充斥着整个院子。
赖嬷嬷、赖大等抖得比刚刚更厉害,但他们自身难保,并无一人敢上前说情。那些下人纵使再挣扎,终是被拖了出去。
又有公人整齐的从院子门口过,四散到赖家,开始抄捡物品,寻找那块儿玉。
几个呼吸之后,外面响起重物击打声,惨叫声,男人女人的呼冤声。
赖嬷嬷身子一晃,终于支撑不住,晕倒在地,赖大和赖大媳妇儿、赖尚荣悲声呼叫,赖嬷嬷如死人一样,一动不动。
赖大双眼含泪,膝行两步,对屋内的贾母道:“老太太,您想打想骂,我都愿承受。只是我母亲年纪大了,求您看在她服侍您这么多年的份儿上,救她一救,我赖家永念您的恩德。”之后重重磕了一个头。
贾母扫一眼趴在地上人事不知的赖嬷嬷,看着她那满头白发,又摸摸自己已满是皱纹的手,轻叹口气,叫琥珀:“叫人送她去厢房休息,茶水不要缺,也不要糟践她,只是身边不许离人,也不许她和任何人接触,明白吗?”
“是!”琥珀答应一声,叫人来,把赖嬷嬷抬走,软禁起来。
赖嬷嬷一走,贾赦又来,这次倒不是一个人,身后跟着连连叹息“太酷烈了些”的贾政,还有两个健壮仆妇架着的一个婆子。
那婆子头发散乱,满面青灰,嘴唇上几个深深的牙齿印,衣裳上全是土,后背和裙子带着斑斑血迹,走一步,皱着脸,嘶一声。
这人就是贾琏当初找的偷玉的其中一个,大约姓何,还是姓贺,他也记不清了,只不知偷玉的是不是她。因内院有王熙凤等女眷,范慎并没有跟来。
“老太太,”贾赦满脸喜色的叫仆妇押着那婆子跪下,指着她道,“她刚刚招认了。”
“哦?”贾母和王夫人大喜,忙问玉在哪里,贾赦站在一边,叫那婆子说。
那婆子苦着脸,把带恶鬼面具的黑衣人找她,叫她偷玉治病的事儿说了,只没有说会有二百两银子的谢钱,说得她好像是感动于那人的一片孝心,看不得那人母亲受苦,大发善心的帮人做好事一样。
“我只问玉,玉在哪儿?”贾母不愿听这些,只半探着身子急道。
“嗯,”婆子为难了片刻,才说,“我并没有拿…”
“什么?”贾赦一旁跳脚,他是来邀功的,不是来挨骂的,“你刚刚可不是这样说的。”一摆手,叫后边那两个死了爹一样脸色严肃的仆妇,“拉下去再打,打死拉倒。”
贾政抿抿嘴,看看贾母,摇摇头,连连叹了几声,终是咽下了嘴边的话。
“不,老爷,”婆子被打怕了,急忙磕头,“那人确实叫我偷玉,不过我知道那玉是宝二爷的命根子,并不敢拿。也没有拿,至于是谁拿的,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知道啊。老太太,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并没半点隐瞒。老爷,求求你了,饶了我吧。”
贾母皱眉,“当真说完了?再没旁的?”
婆子急忙磕头,“当真再没别的了。就是老太太打死我,我也说不出别的来。”
贾母犹豫起来,“若她真的不知道,还是…”
“老太太,”王夫人此时突然上前,众人都看向她,她冷着脸,身上隐有怒气,指着那婆子道,“她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