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一向低调,不惹人眼,没有人注意她而已。
此时,两人已经快要到宫门处,贾琏不叫辛诠定再送,把他交给身后的太监后,告辞离开。
将要出宫时,忽听耳边一声轻唤,“琏儿!”
贾琏一愣,这声音如此熟悉,记忆中一个倩影渐渐浮现出来,不是沈岩的记忆,而是原来的贾琏的记忆。
他转过身,眼中看到的,正是他所想的那个人,已经进宫多年的元春。
“大姐姐。”贾琏望着人来人往的太监宫女,也低声叫了一句。
元春一身宫装,婷婷而立。肤如凝脂,眉如墨画,虽然已经二十多岁,但还是端庄雍容大气。只是眉头微蹙,眼下黑眼圈儿浓重,精神萎靡,一举一动小心翼翼,不似在家里时神采飞扬的模样。
“琏儿…”元春又叫了一声,话语未落,已是泪流满面。但又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哭,只拿着帕子捂着脸哽咽几声,之后赶紧擦掉,恢复端庄模样。
贾琏望着她这幅战战兢兢的姿态,心里不禁怜悯起来。
外人只看到宫中生活的华丽,谁看到这份儿繁华底下的血泪了呢?
还没等贾琏平复心绪,想好说些什么,元春接下来又呜咽着说了一句,“我,能回家了吗?”
贾琏心头一震,望着神情凄切的元春久久说不出话来。
当初,贾家无人,才把元春送进了宫,指望着她能以瘦弱之躯搏出一份儿前程。
现今,贾琏前程可期,她心里也有了出宫的希望。
能出宫做大小姐,谁愿意在这里提心吊胆的伺候人呢?
望着元春眼中的希冀之色,贾琏并没有立即答应,“这事儿,我需要回家商议一番。”
元春进宫,是贾政的决定,出宫,自然也需要她的亲爹,贾政拿主意。
元春听到贾琏这句话后,急忙摇头,想要上前,却又不敢,只是动了一下,随后又规矩站好,说:“不,不要回家商议。”
“为什么?”贾琏问。
元春双眼含泪的细细打量了贾琏片刻,才说:“我虽然身处深宫,却也听说过你的消息,你的事儿我也都知道。若是回家商议,老爷和太太不同意,我依然走不了,我知道你主意最多,不如先斩后奏。我毕竟是他们的女儿,若是真的回去,他们也不能把我撵出来,任由我流落大街。”
元春是铁了心不想在宫里,咬咬唇又说,“若是真的父女母女之情不在,我这几年针织刺绣极好,出去后,给自己挣口饭吃,也饿不死我。”
贾琏更加惊讶,元春宁愿放弃这份儿荣华,也要出去,倒是不同凡响,。
但这有个问题,“可是这样一来,你在老爷太太那里,处境就…”
最重要的是,贾府一向是支持的九皇子,也就是皇后一系,如今元春也是皇后身边的人,若是想要放人,肯定需要皇后同意。
但在贾琏给六皇子当老师,隐隐有改换门庭的趋势下,皇后肯定不会轻易放了元春。
元春虽然关键时刻可能没什么大用,但在皇后身边,好歹是对贾府的一个牵制。
“我不怕,”元春一边摇头,一边擦泪,“无论怎么样,总比在这里日日提心吊胆的好。”
贾琏再次叹息,原著中,元春省亲,贾家人都在笑,只有她在哭,书中写得明白,说一句话落一次泪,说一个字哽咽一次,她身在繁华之中,眼中却满是凄凉,叫人不得不叹息。
她也对贾政说“田舍之家,虽齑盐布帛,终能聚天轮之乐,今虽富贵已极,骨肉各方,然终无意趣"这种话,虽然是一些套话,可也是她心中所想吧。要不然客套话那么多,她怎么单单选了这句说?
再细细一品,这话中的哀怨意味,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她不愿意在那个地方熬,只是作为贾家的女儿,她没有选择。
看来比起这份儿荣华富贵,她更想要一家团圆。
元春对宫廷,大约是真的没什么想法。
贾琏一向尊重别人的意见。
元春若是想要成为皇帝、或者六皇子的妃嫔什么的,他可能没有办法,想要出宫,办法不少。
既然她一心想出来,那就叫她出来好了。
现今的形势,她继续在宫里,也没什么好处。
皇帝在派贾琏教导六皇子数学之后,又派了好几位博学的师傅教导六皇子其他功课。而且,隐隐有风声从勤政殿传出,说庆惠帝要封六皇子为安州团练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