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拧着的手忽然顿住,脑子里瞬间清明起来,一些想不通的事儿,比如为什么她家奶奶见了人参并不高兴,她家奶奶今儿早上起来为什么对她疾言厉色,也有了答案。
又看向贾琏,他目光清澈,神情坚毅,显示出不为外力弯腰的决心。
“你是聪明人,”贾琏见平儿看他,又说,“当能明白我的意思,也应该能看出我的决心。我们贾家虽然不成器,可还没有到离了王家过不下去的地步。你也告诉她,只要她同意和离,我情愿把我娘的嫁妆送她一半。”
平儿脸色大变,颤声道:“和…和离?”
贾琏既严肃又认真的点头,“对,至于理由,等会齐了双方长辈,我们再商议。”
“啊…?”平儿当场傻了。
“你把原话告诉她,至于她如何选,你只用照实回我就行。”贾琏说。
平儿圆睁着眼,不敢相信贾琏真的想要与她家姑娘和离。
“我们两人的关系你看得最明白,能不能过,你心里比谁都清楚,相劝的话不必多说,你去吧。照实说就行!”贾琏再次赶人。
平儿无法,只得木木地出了外书房,昌儿和他打招呼都没听见。不过是夫妻吵几句嘴而已,怎么就闹到和离这个地步了呢?平儿想不通。
话却又不能不带。
回家找到王熙凤,到了屋里后,正巧一拨回事儿的人出门。平儿心内茫然,敷衍了那几个管事娘子几句,进了屋,把人打发出去,迟疑地把贾琏的话原原本本地对王熙凤说了。本来以为,王熙凤听了这些话,会吓住,再不济,也会急忙找贾琏赔个礼道个歉,缓和与贾琏的关系。
却没想到,王熙凤听了只是冷笑一声,说:“你放心,这个家还轮不到他做主。大老爷大太太,老爷太太,还有老太太,三四层的长辈,别说他,连我都没有说话的地方。都是一般的人,吓唬谁呢?想和离?哼,老太太第一个饶不了他。”
平儿绝望地闭上眼,她家奶奶这是一定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呀。可劝又不听,眼看着两人仇人一样,又使不上一点儿力。
平儿跺脚,她该怎么办?万一惹恼了贾琏,直接送她家姑娘一封休书怎么办?
☆、第 11 章
贾琏等平儿走了之后,心无旁骛地继续读书。
看了几页,到日头快要落下山时,忽见贾政的小厮来找,说:“老爷找二爷,说有话交代二爷。”
贾琏放下书,心里嘀咕。有话交代?什么话?叫他出门办事儿,还是叫他处理孙绍祖的事儿?他正在读书呀?时间紧急,耽搁不得。
贾琏穿越过来之后,虽和贾政见过几面,但也只是说些天气、家务等套话,对贾政行事方式并不熟悉。此时见贾政忽地叫他,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和王熙凤分居的事儿?可他一个大男人,管侄子房里的事儿不嫌不好听么?
想半天想不明白,只得跟着小厮去了贾政的外书房。
和贾赦书房的逼厄不同,贾政的书房是宽敞明亮的五间大房,红漆雕栏,飞檐斗拱。屋内书桌书架卧房一应俱全,书架上不仅摆着一摞摞的书籍,也摆着瓷器、鼎炉等玩器。说不尽的富贵,道不尽的荣华。
贾政已经在等着了,见了贾琏,也不多话,抱出一个花瓶那么高的红木箱子,看了几眼,叹息道:“这是当年你爷爷为我寻来的,可惜我资质有限,终究没有派上用场。今儿送给你,你好好收着。等过几日一起带到江南,叫你姑父多指导指导。”
贾琏疑惑地接过,箱子朴素得很,既没描金,也没雕花儿,打开翻看,惊讶不已,这些全都是历年科举考试的题目和中了进士的文章。
又看向贾政,他不是应该极力阻拦他读书的么?不应该阻止他考科举、上进么?不应该向他身上泼脏水么?
他怎么一点儿不按他想象的那样出牌?
贾政惆怅地看着贾琏手里的箱子,情绪消沉,“这些试题,既有你爷爷收集的,也有我这么些年求来的。一直盼着咱们家有个人能好好读书,叫我好送出去。可盼来盼去,眼看着箱子从一只手能拿得住,到和花瓶一样高,也没个能拿走的人。”
一个“求”字,听得贾琏心酸不已。
又皱着眉,贾政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不应该是想着抢夺大房的爵位么?不应该盯着府里的家产么?怎么忽然这么好心,送他科举试题?这里面别有什么猫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