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哭笑不得的拦住他,“兄弟慢来,先问问什么事儿再说。”
要真是皇帝想整贾家,柳湘莲一个人上去也是送死。
昌儿嘴角抽了抽,他只是说出大事了,并没说抄家了好吧。又见贾琏和柳湘莲都看着他,忙答道,“是宝二爷的玉不知怎么在赖爷爷家丢了,老太太恼得很,已经打死了两个丫鬟,叫二爷赶紧回家去。”
贾琏瞬间放心了,看贾母的反应,赖家这一次绝对讨不了好。
但还得装作沉痛担忧的样子对柳湘莲说,“兄弟对不住,家里有事儿,先走一步。”
“大哥尽管去,需要帮忙,打发人说一声,我绝不推辞。”柳湘莲收了剑,坚定说道。
“那倒不必,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就好好乐一日吧。”又指指后院,“别叫你家奶奶担心。”
柳湘莲红了脸。
刚刚避鼠猫一样避开贾琏的人,听说只是贾宝玉丢了玉,一个个都又再次上前问短问长,又摩拳擦掌的请战,个个都发誓一定能把玉找回来。
在贾母派来的四个人的催促下,贾琏敷衍了他们几句,带着昌儿等离开,留他们在那儿后悔刚刚为什么后退那一步。
一路直行、风驰电掣的到了赖家,和柳家的热闹不同,此时的赖家,虽然里里外外乌泱泱站着不少人,却是万籁俱寂,寂然无声,不管是主人,还是服侍的丫鬟,一个个垂手低头、摒气凝神。
堂屋所在的院子内,地上尚有两滩新鲜的血迹,殷红刺目,清风一吹,腥气扑鼻。
赖嬷嬷、赖大、赖大媳妇儿、赖尚荣、赖家几个姑娘、赖家下人,你搀我、我扶你跪了大半个院子,皆低头弯腰,脸色灰败。
赖嬷嬷年纪大了,跪了一会儿,更是浑身颤抖、身形摇晃。但端坐在屋内正在气头上的贾母对此毫无怜惜之心,既没有叫人拿个垫子来,也没有叫赖嬷嬷起来。
贾琏疾步走向堂屋门口,还没看清里面都有谁,就听一声怒火万丈的爆喝,“你那结拜兄弟今日成亲,是不是你故意弄的?好趁这个机会偷你兄弟的玉,叫你兄弟从此后都不得安生?好叫我们家以后再无法重现祖宗荣光?”
这最后一句话曾有一段缘故。
城外一家寺庙里的和尚曾经对贾母说,这块儿玉是贾家整个家族重现辉煌的希望,有了这玉,贾家众人,不仅宝玉,包括其他人,科场就无忧,玉丢了,那贾家就会彻底败落下去。
所以,一心想叫贾家重新起来的贾母才会这样生气。
贾琏一听贾母怀疑上了他,急忙撇清,进了屋,面对暴怒的贾母,干净利落地跪下,口齿清晰地指天发誓:“过往神明在上,诸天菩萨明鉴,我贾琏在此发誓,我兄弟成亲日期若是故意挑在这一天,叫我活着时日日受病痛折磨,夜夜被恶鬼缠身,功名考不上,读书读不成。当文官被万人唾骂,当武将被乱箭射死。死后永堕畜生道,再不能为人,永世不得翻身。”
说完,挺着腰背,不卑不亢地直视贾母,眼神清明而坚定。
这种恶毒的誓言,此时的人都信,特别是屋内一直供着佛像、年年庙里烧香的贾母。
贾琏以前不信,现在半信半疑。
但,他发的誓言是说柳湘莲成亲日期不是故意挑在这一天,而不是没拿那块儿玉。
而柳湘莲和秦可卿成亲的日子是当事人自己定下的,他只能算是顺水推舟。定日子的时候,几人都不知道赖家会在今日举办筵席,真的只是碰巧而已。所以,并不算违背誓言。
贾母等贾琏说完,自知失态了,忙叫他起来,之后瘫在椅子上,一边扶着王熙凤的手臂捶胸口,一边泣不成声的哭道:“我就知道不是你,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又捶桌子,“天啊,那要命的东西到底在哪儿啊?”
贾琏看着伤心不已、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心里有了那么一丝丝的愧疚。但想到赖家的所作所为,和贾府将来的下场,又坚定了这么做的信念。
又想,那几个婆子不知道此时有没有把玉挂到河里?到底是贾家的婆子得了手,还是赖家那三个婆子得了手呢?他们会不会听说能治病之后自己藏起来呢?
贾琏的两只手藏在袖子里紧握住,此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屋内除了贾母,还有邢夫人、王夫人。
王夫人站在贾母右手,脸色阴寒,眼神冰冷,恨不得活吃了偷玉的人。对面站着的邢夫人倒是脸色如常,甚至,贾琏觉得她还有那么一丝幸灾乐祸,但在几乎失去理智的贾母面前不敢表现出来,极力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