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离开一小时了。
心有所念一般,有人上楼来了。
于曼丽走到门边,等待自己的门被敲响。
她推开门,倦眼迷蒙,“唔?”
“曼丽,睡的好吗?”
明楼微微一笑,看她半醒未醒的样子,妖娆如画中人一般。
于曼丽侧身放他进来,“你来得正好…我有事跟你说。”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让自己镇静下来。
回头看见明楼正翻看自己梳妆台上的《啼笑姻缘》,不觉有些好笑,“怎么了明大教授?想检查我看到哪儿?有没有认真做批注?”
明楼没有回头,只是低头看着,口中淡淡道,“我最烦看书勾线的人,好好的文章,若说有特别精彩处,那也是全文烘托所致,断章取义,便只是注重了表面的华彩,忽略了作者其余诸多铺垫。”
于曼丽又倒了一杯茶,递给明楼,“话虽如此,阅到心有灵犀处,谁都会想记一笔,下次一眼就看到,不必重读,也能节省眼力啊。”
明楼微笑着接过茶,并不急着喝,却盯着她,“真正读懂的东西,是不需要笔头作记号的。”
他眼底愈发深邃,似乎擒住她的心神,让她不能移开目光,“它们都在心里。”
这句话说得很慢,于曼丽却觉得砸地很重。
她呼吸一滞,明楼笑着喝了一口茶,于曼丽趁此机会挪开两步,看一眼床被,随手铺了一下,幸好刚才有记得把床单弄的凌乱。
“那么,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事呢?” 明楼问道。
于曼丽深呼吸,“苏州的事。”
“哦,这事?我们刚才定的,汪曼春作总指挥,阿诚作特派员,对吗?”
“嗯…”
明楼盯着她好一会儿,“所以?”
于曼丽扯好被子,转过身, 表情已经如常,“我要去苏州。”
“不可以。” 明楼想都没想,立刻拒绝。
“明楼,我不是在求你。” 于曼丽抿唇,“我想去苏州。”
“没有理由?” 明楼将茶水送到嘴边,却没有喝。
“我累了,想去休息。” 于曼丽想了一路都没有想到好借口,此刻只好兴口胡编。
心里却直打鼓,天知道对付明楼要用什么奇招,这种烂借口,未免太不上道。
于曼丽低着头,知道明楼的视线就落在身上,不敢对视,不能对视。
一旦看到那双深邃的眼睛,就会忍不住和盘托出一切。
一切苦楚和委屈,都想对那双眼睛倾诉,然后被他拥抱着,保护着,逃开一切难以承受之重。
只是从小到大,于曼丽都在亲身证实一个道理。
真正需要独自承担的事,无人可替。
所以此刻,是离开的时候了。
明楼静静放下茶杯。
半晌,久久的沉默。
就在于曼丽以为明楼又要拒绝自己的时候,他开口了。
“什么时候?”
她心里一松。
继而,陡然一沉。
没有丝毫如释重负的感觉,只觉得满腔酸涩。
于曼丽抬起头却是淡然,“作为明氏集团派入苏州分公司的新任管理人员,随时启程都可以,不过出发日期最好由明总裁亲定。”
明氏集团总裁,自然指的明镜。
然而明氏集团的执行董事,却是明楼。
也就是说,任命高层的实权,几乎是明楼在实际操控的。
于曼丽实际上是在找明楼要委派书。
这才是这段谈话的最后目的。
明楼没有说话,他陷入某种思索。
终于,他启唇,“我今晚会把委派书交给你。”
于曼丽舒一口气,终于直视明楼,“我今晚去你书房取。”
明楼静静看着于曼丽,“不跟阿诚一起?我可以派你作特派员。”
他眼底有探究,然而于曼丽表情没有松动。
“我已经不是76号内部人员。” 她提醒他。
明楼不说话。
确实,不是新政府的人,自然也不能做新政府的特派任务。
于曼丽继续道,“而且,我现在也算半个明家人,明台有面粉厂脱不开身,明长官在新政府身兼数职,鞭长莫及,我自然该为明家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