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暖阁春_作者:生为红蓝(34)

2018-04-01 生为红蓝

  他们相顾无言整整一夜,洛笙被棉被包裹得几乎看不见了,清秀惨白的面容没有安睡时那样温软,郭燃始终没有放他躺进床里,月悬中天的时候外面洋洋洒洒的飘起了雪花,李君澜仅着暗红的里衬却觉不出一丝凉意,他犹豫许久才掀开被角想看一看洛笙的伤,白色的纱布绕在洛笙单薄的上身,自肩头到胸口,一圈圈一层层足以充当一件贴身的衣服。

  他与郭燃皆是经历过无数厮杀的人,艰难之时茹毛饮血的行径也做过,他们甚至都亲手杀死过背叛自己的旧友或情人,有时用刀给一个痛快,有时就生生以拳脚将人打死,他自己曾在血战中咬死过身上的敌人,犬牙撕扯咽喉,血液喷溅在他脸上,尚能跳动抽搐的喉管被他咬在齿间,他们见过无数次血肉模糊的场景,可当这些东西出现在洛笙身上的时候,即使是已经被层层纱布包裹妥帖,他们也无法接受。

  洛笙意识全无,他陷在无尽的黑暗里,大量的失血让他无法苏醒,好在伤药和补药能灌下去,天气寒冷伤口发炎化脓的可能几乎为零,他只是虚弱的厉害,积年累月的病症在他重伤的时候一并窜出来捣乱,他偶尔会咳一点血,旁边若无人按着他身子伤口就势必会被牵连到,李君澜同郭燃一样不敢合眼,他们轮流守在洛笙床边,另一个只有在守着药炉等药煮好的间歇才能勉强眯一会。

  客栈上下被恶人谷的人手围得水泄不通,沈辞安带他落脚的那处老宅也被找到,里头还有一些日常的用品,郭燃看过之后愈发恨得牙痒,他与李君澜是信了沈辞安会将洛笙照顾好才让他单独行事,且不说洛笙被柳骞劫走是他疏忽,但是老宅那番简陋模样就足以他在心里将沈辞安揍死个千八百遍。

  洛笙的衣物被褥是他们从头置办的,照理说洛笙伤成这样他们本不该在去考虑这些杂事,两个人彼此都清楚他们是在逃避,他们需要一点别的事情来转移这种铺天盖地的后怕,压抑之极的房间里洛笙躺在那人事不省,这一切都是陌生的,洛笙不会蜷缩在他们怀里怯懦却主动的献吻,不会试图笨拙的平衡几人之间的关系,不会用那种淡淡的笑欢喜他们的归来,他们仍然待在洛笙的床边,却不能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的将他抱进怀里揉搓一顿以诉相思之苦。

  他们从前担心过洛笙的身体状况,可那只是怜惜和谨慎,他们珍惜洛笙的存在,心疼的他身子,注意照顾他的旧症旧伤,从未想过会有险些生离死别的那一天,他们可以将罪责退到沈辞安身上,可他们又都清楚若能早一日看透柳骞的把戏,事情绝对不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伤口需得五日一换药,无法逃避的事情横在他们两人面前,洛笙仍旧没有苏醒的迹象,照例是郭燃将洛笙抱起,李君澜小心翼翼的剪开层叠的纱布,里侧的纱布凝着干涸的血液,没什么变化的伤口狰狞如初,深红色的贯穿伤可怖丑陋,药棉阻隔杜绝黏连的可能,也使得伤口异常凄惨,细长的竹签需得将药棉挑出来再塞进新的,郭燃指望着李君澜能比自己手稳一些,毕竟他这些天端药都时常弄洒。

  洛笙睫毛纤长,紧闭的眉眼被烛光晃出了一小片阴影,他安安静静的倚在郭燃怀里,乖顺到极点的青年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曾疼醒,他只是发出了断续的呜咽,痛极时才有的动静因为太过虚弱所以听上去只是轻轻的气音,他穿不了亵衣,包扎的纱布尽数拆下,赤裸的上身苍白如纸,柳骞留下的指印还是有些扎眼。

  李君澜眉头紧锁,他在自己身上料理过同样惨烈的伤口,十七八的时候他被捅穿了左腹,情急之下只能亲手将肠子塞回伤口之中,事后军医万分庆幸的说他命大,他那会还很年轻,就顾着逞英雄装铁汉所以根本不记得疼。

  洛笙那么瘦弱单薄,平日里划伤个手指都要几日才能愈合,他手上不稳将竹签送得有些偏,陷进伤口里的药棉蹭到了创口内壁的皮肉,洛笙在郭燃怀里打了个哆嗦,哑不可闻的哀呼正剜在他心尖上。

  李君澜很想放下手里的东西先出去发泄一顿,他恨不能替洛笙遭了这份罪,同样的伤势放在他们任何一个身上都不会严重成这样,郭燃眼眸发红低声让他抓紧时间,洛笙受不得冻,李君澜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竹签挑着药棉完全塞进伤口,深褐的药液有的淌了出来,洛笙伤口周围的皮肉不太好,变成深色的血管代表他的部分经络已经趋于坏死。

  换下的纱布和药棉被他们不约而同的决定烧干净,下属放轻脚步接过东西转身踩上还浸着血的地面,李君澜久久无法平息心头翻腾的气血,他十指紧握,指尖将自己手心抠得鲜血淋漓,他终于明白郭燃的手为什么一直在抖,洛笙落到他们手里的时候就已经是被打磨圆滑的摆件了,骨血磨尽尊严尽失,他们是想要将他好生保护起来的,他与郭燃都算是自命不凡,他们掌权拥兵,无论江湖还是阵营都是个中翘楚,到头来却连洛笙的安危都护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