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也是现阶段。狗急跳墙,谁都无法保证明天那些憎恶燐的人不会准备和燐鱼死网破。
“……其实不管是雪男还是老头都不希望我再留在他们身边给他们添麻烦吧?”
燐苦笑了一下,说出了自己最为介意的事实:“否则雪男不会搬到寄宿学校,老头也不会总是对我说:‘早晚你会离开修道院,不得不一个人生存下去啊’。”
“燐,”
冬月的声音打断了燐的回想。在燐的身边坐下,冬月轻笑道:“其实,我有个妹妹。”
“……唉?”
从来没听冬月说过有关她家人事情的燐不由得看向了一旁的冬月。
“妹妹和我同母异父,所以我们的姓氏不同。”
“每次听到家里人喊我全名,我都会觉得我不是他们中的一员。我和妹妹不一样的那个姓氏一直在提醒着我:我并不属于那个家。”
浪漫主义者的冬月妈妈在冬月爸爸病故后没多久就嫁给了青梅竹马。然后两个人之间很快有了孩子。
“当然,大家都对我很好。尤其是生了我的那位女性。漂亮的衣服、好看的书、先进的电子产品、各种各样的游戏,喜欢的学校……那位女性让我的生活没有任何的不自由。她的丈夫也从来没有亏待过我。但是啊——”
冬月想或许自己中二时期遗留下来的玻璃心公主病还没有完全被治好。所以自己才会对这种小事一直耿耿于怀。
“我无法像妹妹那样钻进妈妈或者是爸爸的怀抱里撒娇。放学时间,在别人家的孩子被爸爸牵着左手、被妈妈牵着右手的时候……我永远只能一个人握紧书包的肩带,自己走出校门。”
即使生病。冬月高烧到意识不清、班主任打电话联系冬月的家人,冬月的家人也只是告诉班主任让冬月自己早退回家。
即使受伤。冬月扭到了右脚,脚踝肿的有馒头那样高,冬月的家人也不曾发现冬月走路时的异样。
看着遇到一点点不合心意的事就开始发脾气,然后被全家哄着、劝着的妹妹,冬月很难说自己没有对妹妹产生过羡慕嫉妒恨。
“妹妹和我不一样。”
“不仅是个美人胚子,头脑还好的不得了。”
就像是小说里走出的完美女主一样,冬月的妹妹在姐姐沉迷于二次元世界的时候跳级,接着出国留学,明年就要从国外的大学毕业了。
“妹妹一次都没有依赖过我。”
妹妹小的时候有父母、爷爷、奶奶围绕在身边,轮不到冬月这个做姐姐的来帮妹妹。不,应该说妹妹的一举一动冬月根本没有干涉的权利。等冬月妹妹长大了,什么事情都能自行处理的她即使继续依赖父母、爷爷和奶奶也不会依靠冬月。
——完美的妹妹不需要冬月这个姐姐。就像一个家庭里宠物的存在可有可无那样,冬月在妹妹眼里不是“必要”的。
“母亲和继父都还活着的我对燐说这种话或许很奢侈。可是,我,”
转过头,对上燐那湖蓝色的双眸,冬月微笑。
“非常的羡慕燐。”
冬月一直在笑着。
“至少,非常羡慕燐能坐在藤本神父的膝盖上。雪男小的时候很依赖哥哥。”
可是灼热的液体却不由自主的从冬月的眼角一直滚落下来。
“我……”
发现自己的声音里夹杂着意料之外的软弱哭音,冬月说不下去了。
“……”
无言的抱住冬月,不去看冬月那张努力想笑但最终哭了出来的脸。燐用力的闭上了眼睛。
所谓家人是什么?是有血缘的人?还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人?又或者符合两个条件,既是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人,又有血缘的人才算是家人?那么自己一次面都没有见过的父母算是自己的家人吗?和自己还有雪男毫无血缘关系,但养育自己至今的狮郎又算是自己的什么呢?
燐一直在思考着这些问题。
但是,现在,这一刻,这一个瞬间,燐忽然觉得这些都无所谓了。
(虽然不知道老头是怎么看我的。但是我……)
(觉得老头和雪男、还有修道院里的大家同样是我的家人。)
燐没有听到冬月哭泣的声音,但燐能感觉到冬月的眼泪濡湿了自己的肩膀。用力抱紧冬月纤细的肩膀,豁然明白自己的苦恼对冬月来说是一种奢侈——不被人担心、不被人依赖的冬月渴望着的是与家人的“联系”,即使吵架、即使相互猜疑也会彼此关心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