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种事情本来是应该交给绘麻来做的。)
对于眼前这个没有了活力、整个人都如同坠入一片深灰之中的朝日奈椿,冬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尽管不擅长应付,但冬月还是更喜欢那个吵吵闹闹、待人异常热情的朝日奈椿。
“接下来的话就当是我一个人的自言自语吧。”
“……?”
椿因为冬月的话而抬起了眼。在他视线的彼端,素净的米色沙发之上坐着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上不少的娃娃脸女教师。她的头发乱七八糟的,整个人看起来也不太精神,可她的背脊还是挺得很直。
“——在某个地方,有一对兄弟,他们是双胞胎。哥哥叫燐……”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燐的名字给说出来了的冬月立即改口:“……R,哥哥叫R。弟弟叫Y。”
“弟弟小时候身体不好,总是依赖着哥哥,做哥哥的小尾巴。每当弟弟生病卧床的时候,他就无法抑止地开始羡慕能在大雪里堆雪人的哥哥,能在阳光中爬树的哥哥。”
南十字修道院的厨房里传来的面包香气,后院的晾衣架上飘扬着的被单与衣物,用小袋子包装起来再用缎带封口的自家制饼干,总是让人看得入迷的《神学百科》,老旧的礼拜堂里干净透亮的彩色玻璃窗。
『冬月!』
『星野小姐。』
『冬——月。』
回想起燐那元气十足的温暖笑颜,雪男那绅士而温柔的笑脸,以及狮郎开朗而明亮的慈祥灿笑,还有经堂、长友、丸田和和泉友好的笑容,冬月在一瞬间鼻酸。
即使再有多少的心理准备,以那种连道别的时间都没有的方式与第一次让感受到来自“家人”的温暖的人们分别始终是让冬月难受的。尤其是冬月知道在这离别之后自己再也不可能见到狮郎,也再不可能被燐还有雪男记起。
(但是就算是这样——)
就算彼此不再同一个世界,再也不能见面。就算像是从来不曾存在过那样被遗忘,不会再被当成“家人”。
(只是我一个人擅自这么认为也无所谓。)
温暖的如同阳光,温柔的如同雨露。
(被给予的温度也不会消失。)
那能够被称为世界上最柔软不过的情感就在冬月的胸膛之中,一直存在着,永久不灭。
(大家、依旧是我的“家人”。)
所以星野冬月不会为此哭泣。
“……弟弟Y长大了,不仅身体不再病弱,还变得比哥哥高了。”
(说起来这是我第二次解决双胞胎兄弟之间的问题了呢。)
身体里鼻酸的感觉很是强烈,可冬月还是笑了。与“家人”在一起的回忆让冬月感到了幸福。
“Y是众人眼中的万能优等生,什么都能做得到,什么都能做得好。就连待人接物也无可挑剔。”
“哥哥R也长大了,变成了到处打架、惹事生非的不|良少年。大家都说R要是有Y的十分之一的好就好了。R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优秀的弟弟让R感到了自卑。‘明明是双胞胎,为什么会这么不一样呢?’周围的人总是这么问,R也这么问自己。每次看到Y,R就愈发的自惭形秽。”
椿的肩头不自觉地微颤了一下。冬月的话让他想起了很多很多的往事。
『明明是双胞胎,为什么梓就这么能干,椿你就只会搞破坏呢?』
美和的一句无心之言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之间一直留在了椿的心中。
“身为哥哥的R羡慕着完美的Y,也为Y的完美而感到自豪。每次得知Y取得了更大的成就,R都会为Y开心,也会祝福Y。同时R也会忍不住沮丧。明明自己是哥哥,明明自己应该是走在前面的人,现在反而已经被弟弟远远甩在了身后。”
『梓!恭喜你获得助演男声优奖!』
椿是打从心底为梓的获奖而感到高兴的。可是他的心底深处也无可抑止地产生了某种近似于刺痛的感情。
明明带着梓进入声优世界的人是自己。
明明从小自己就是那个走在前面的人。
明明梓没有自己这么明确的努力目标。
“R很讨厌自己,因为他其实是明白的:自己正羡慕着、甚至可以说是嫉妒着完美的弟弟。”
站在原地的椿无法想见冬月要说的故事的结末,他能想到的只有自身丑陋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