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离的心思转的很快,在清醒过来的短短片刻,已经基本理清现状。但是她并不知晓,今夜为何他们要针对白起。
欲雪的天空是灰色的。灰色,似乎是不祥的颜色。白起他……会来吗?
领口的热水在冷风中迅速冷却,木离觉得有些冷,却没有再开口。此刻她的身份和人质也差不了多少,还是少开口的好。她低着头,希望能够保存更多的温度,但是因为枯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体内的热量还是一点一点流失着。温度的流逝,让她回想起大约半年前,与白起初见的时刻。被雨水淋湿的衣服,被天际的风吹冷的身体,还有……耳边,那个人清楚而平缓的呼吸。
原来,他们也曾有过那样亲密的时刻。
虽然对他来说,只是情势所迫,根本早就不记得了吧?
木离安静地低着头,长发倾泻在耳侧,显得温和而平静。这样的她,被另一个人收入眼底。John看着她安静的侧脸,在心里微微叹气。
好像无论何时,她都是如此,从未动摇。是不是,因为他是一个软弱的人,所以才会喜欢上如此坚定不移的她?
只是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已经到了,无法回头的时候了。
John站在她面前,木离疑惑地抬起头。黑发的男子如同单膝跪在她面前般,矮下身子,与她保持平视。一双冰凉的手,捧起她同样冰凉的脸颊。
“冷么?”他问。
“不冷。”她回答。
真是无意义的对话啊。木离在心底笑了笑,漆黑的眼瞳却一瞬不瞬地凝视他的眼睛,“你要对我说什么吗?”
“你知道了吗?”
“不知道。只是猜测。”她老实回答。
“猜到什么了?”
“你的能力。”她道。
他的evol,一直是个谜。但也有偶然暴露的时候。
“John,你的evol,是通过语言操纵别人吧?”她轻轻地问。
还是在美国的时候,她曾亲眼看到过,他对教授说,他没有时间去考试,这门课就算他通过吧。她在办公室外不小心听到,以为John在开玩笑,可是考试当天他真的没来,而最后的成绩却比她还要好。
她曾经愤愤不平了很久,但当另一天,看到他只不过轻轻说了一句话,就让一个想要轻生的女孩回心转意之后,她才不禁猜测起,也许John有着操控别人的能力。
可是木离想不到,有一天,John的能力,会用在自己身上。
她没有想过,他会用语言操控自己。
“……”他凝视着她的双眼,毫不动摇地说出冰冷的话语。刹那间,她的脑海之中,化为彻底的空白。那句话,她甚至没有真正“听”见,只是宛如一种暗示,被大脑所记忆。
她此刻甚至不知道,他究竟说了什么,可是心中却涌起难以言喻的悲伤。
她不会知道,眼前这个在她看来向来玩世不恭的男人在今天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得到一个答案。
因为他清楚自己是十分软弱的男人,所以即便是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选择,最终还是决定交给她来决定。
大约是在他看来,木离是比自己坚强勇敢一百倍的人吧。
这种坚强和勇敢,甚至无关性别。即使是男人,也有软弱的时候,也有比不上女人的时候,这一点他向来十分清楚。
所以,不如就残忍一点吧。
让她,亲手杀死最爱的男人。
以此,来断绝她对别人的爱恋。
John蹲下身子,将木离被绑住的双手解开,然后在她手中,塞入冷冰冰的金属。
望着她因为暗示而微微失神的双眼,他叹息着用发冷的手抚摸她的长发。
“阿离,接下来,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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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来到这片废弃的工厂时,第一眼看到的,是正对着他站在二楼扶手前发呆的木离。不知为什么,明明心中牵挂的应该是悠然,可是第一眼看到的却是木离。乌鸦羽毛般的黑色长发,在欲雪的冷风里打湿般垂落在身前。平日里冷淡的双眼,此时是无神的状态,怔怔望着他所在的方向。
然后,白起才看到被花瓣包围、安静沉睡的夏悠然。
“白夜,你到底想怎么样?”
白夜哈哈一笑,语调轻松:“不怎么样啊,我们只是想让你死而已。毕竟你活着,对我来说,就是一种妨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