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这样的。他觉得窒息。
反抗也不是没有过的,比如有时候,他会为自己辩解两句:“是他先说我……”
这时候他母亲就会拦住他:“你是弟弟,要尊敬兄长,怎能这么不讲礼数。”
是了果然是这样的,要是换了比他小的,母亲就会说,你是兄长,要让着弟弟,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通通需要谦让,唯独他是最卑微的一个。
父亲果然不在意,随意嗯了一声,道:“下个月祖母寿辰,你姐姐说你要做什么?”
他听了这句话,想起那几个人对他的侮辱,心头火起,正要说什么,就听他母亲说:“大姑娘说的主意肯定是好的,我们就这样好好准备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母亲,母亲却谄媚的笑了笑,打发他出去。
小时候,他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父亲就说这胎想要个女儿,母亲知道了,生下他之后就把他当女孩养着。养到四岁,直到父亲看不下去为止。这件事被他的兄弟姐妹嘲笑了十几年,不是兄弟姐妹间亲昵的玩笑,是满怀恶意的那种。
他一直知道,他母亲也知道,可是这又怎么样呢,在祖母寿宴上,他姐姐提出让他穿女装,他母亲还是一口答应了。
这一次,他没再试图与母亲争辩,只抛下了一个失望的眼神,离去。
到了寿宴那天。
一众宾客间,袁之川穿着件正常的衣服,毫不引人注目。
“你不是说要让我们看个好笑的笑话吗?”姐姐的女伴对他努嘴。
姐姐不悦道:“他长本事了。”说完一笑:“就他那个母亲在,有他好看的。”
“笑话,有啊。”袁之川走过来,对她们一笑,说:“我给你们讲个笑话。”
话音未落,他从袖中抽出一把剑,狠狠刺穿了他姐姐的胸膛!
他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去试探着摸了一下姐姐的鼻息,终于心满意足般说:“这次是真的死了。”
。
与他们不同,罗非一开始就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哪里。
他知道自己在那个怪物构建的幻境里。
所以他没有像顾廷与袁之川那样,带入原来的自己,而是像一个旁观者一般,冷漠的飘在边上。
小小的幼童身上脏兮兮的,委屈的坐在地上抹着眼泪。罗非走上前,问他:“你哭什么?”
幼童说:“爸爸又打妈妈了。”
罗非蹲下,尽可能的平视他。
“你还没习惯吗?”
幼童小声啜泣着,他不知道这个怪人是从哪里来的,他有点害怕。但他不敢大声哭,被爸爸听见了,打扰到爸爸喝酒,会挨打。
“小非,别坐在地上,凉。”
赵晓娥从屋子里走出来,把地上的幼童抱了起来。
“钱呢?拿来!”屋子里的酒鬼醉醺醺的走出来,拿酒瓶指着女人,怒道:“你再敢说没有,老子今天打死你!”
“就是没有,你让我拿什么给你。”赵晓娥的声音颤抖着,尽量让自己显得可信一点。钱是真的没有了,要是有,他们母子两个也不至于饿肚子。
但这话是不可能取信一个醉醺醺的禽兽的,她又免不了被打了一顿。抱着瑟缩在墙角的孩子,她哭了起来。
她是一个悲剧。
家里重男轻女,她初中没毕业就退学去打工里,本来人生这样进行下去也还好,谁知哥哥到了适婚的年龄,实在找不到对象,她被父母骗了回来,换亲。
就这样被卖给了一个黄赌毒俱全的男人,代价是另一个和她一样无辜的女孩。婚后几年她没能生下儿子,除了拳脚相加之外,她的丈夫还做出了另一个决定。
买一个男孩子。
一岁大的罗非就这样来到了这个家庭。
赵晓娥是个好人,她尽力照顾着这个陌生的孩子,总是想着,让他过的好些就好了,最好能够吃饱穿暖。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个总是喝的烂醉的男人似乎看出赵晓娥不甘心与她生活,是不允许她出去工作的。
今天晚上她决定逃跑。
托了那个怪物的福,罗非第一次仔细观察自己的养母,他觉得这个人与他想的一样,当然不排除这个世界就是那个怪物根据他的记忆构架出来的。他知道,这个可怜的女人不会成功的。
午夜的乡村,赵晓娥被一群村民抓住了,她怀里还抱着幼年的罗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