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左眼角的黑色泪痣。
他知道的人里符合这三个特征的人只有一个,卡米尔记在心里的所谓救命恩人。
心念微转间,他淡淡一嗤。
什么救命恩人,不过只是动动手指便能捏死的蝼蚁罢了,卡米尔居然还心心念念惦记了她足足五年。
不过他倒是想知道,这只从奴隶窟爬出来的蝼蚁是否继续值得卡米尔惦记,若是不值得,便是捏死又何妨。
“上去。”
他指着她身后的雷罗树,冷淡地命令。然后看见她垂着头,一句话也没多说便乖巧放下背篓转身爬树。
蠢货,和别人没什么不同的蠢货。
他回去的时候兴致缺缺地想,这么蠢的人居然能在奴隶窟无所依靠地活下来,甚至还能在这座能吃人的宫殿中挣扎许久,这叫他倒是有点忍不住想——
亲手把她推进地狱。
两天后,雷狮没见到那个女孩,他是在吃饭的时候忽然想起来父王送给他的专人厨师是个十三岁的小丫头,于是不由就联想到了那个泪痣丫头。
他托着下巴随口问了句那家伙在哪儿,有人战战兢兢断断续续回他说弗娅失踪已有两天,失踪前早已备好遗书以及菜肴配方。
弗娅?
雷狮挑了挑眉,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那女孩左眼角的那颗泪痣。
原来她叫弗娅,倒是挺有胆量。
而雷狮,最喜欢和胆大的人玩游戏。
宫里的人着实无趣,他从墙头跳下去的时候听见无数人在身后忧心忡忡地唤他三皇子殿下……这些人太弱了,弱的连个墙头都翻不过来。
他在心里不知多少次鄙夷地想着,不知怎的就想到那个徒手便能爬上七百米雷罗树的女孩,面不改色的程度与他身后一墙之隔几乎要哭天抢地的某些弱者相比,那女孩倒还算不错。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也许预感到未来可能有些许变化,雷狮几乎想也没想就背着手溜达去了皇宫最深处的宫殿。
七百米的雷罗树安安静静立在原地,繁茂的树叶在风中窸窸窣窣地响着,树下摇晃着一圈一圈斑驳的光影。
一只蚂蚁从落叶堆里艰辛爬了出来,下一秒雷狮便抬起了脚,泛黄的枯叶发出一声低哑的破碎呻|吟。
他慢悠悠地踩着雷罗树的枝干上了树顶,看见此行要找的家伙正闭着眼睛靠着树干,睡得正香。
天边的朝阳喷薄而出,红色的光线从树叶缝隙里投射下来,把她眼角那颗泪痣都染红了。
雷狮盯着睡着的人看了一会儿,觉得红色泪痣不太符合他的审美观,于是眯眼伸手去捏她的脸,看见那颗泪痣的颜色又变了回来。
他满意了,而她也醒了。
雷狮点点头,确定了——原来她还没死。
隔天,他和卡米尔一起吃午餐,忽然想起一件陈年旧事,便派人将他的专人御厨喊来。
卡米尔坐在椅子上端端正正地吃着饭,对雷狮异常的举动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惊讶,直到那个叫弗娅的御厨出现时,卡米尔才露出三分的震惊。
雷狮看了看卡米尔,居然有点失望,他本以为卡米尔会惊讶到筷子都掉了的,结果不是很令他满意,他还是低估了卡米尔太过早熟的心理素质。
但让他更没想到的是,这个看起来一捏就会死的弗娅,她居然一点也不记得卡米尔了。
她抬头茫然地看着他们俩,在看向卡米尔的时候,目光没有一丝的波动。她是真的不记得卡米尔了,不记得她曾经拼上性命也要保护的小男孩了,只不过是五年没见而已,她居然真的忘了。
卡米尔十分失落,雷狮看出来了。
这顿饭最终以他把瓷碗砸到弗娅脚下结束。
他本来是想砸到她脸上的,但也许是卡米尔阻止的及时,也许是觉得一下子就砸死她那以后就更没意思了——他的皇室生活一向无趣得很,因此在瓷碗脱手那刻,他手腕偏了偏,留了她一条小命。
后来一段时间他发现,他当时没有砸死她的想法真是太对了,因为卡米尔比以前更喜欢说话了,也更喜欢出门走动了,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和那个弗娅说话玩耍。令雷狮感到不满的是,他宝贝的弟弟都如此表现出对弗娅的在意了,而弗娅却始终是一副恭恭敬敬的平板态度,这一点也叫卡米尔十分挫败。
不过转念想想,雷狮又觉得这样也不错,因为他看出来了,这个弗娅没有看起来那么无害,她的周围环绕了许多对她虎视眈眈的家伙,但偏偏她自己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