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人兄弟摘下墨镜,露出雪白的牙齿,伸出手道:“Hey,我叫钟语。我是从香港来的,普通话讲的不是很好,请你多包涵。”
唐峰把饭盒递给林河,向钟语伸出手去。钟语狡黠一笑,握了个拳头捣在他手心里。
唐峰觉得这人有点意思,道:“欢迎。水房、澡堂和食堂都在一楼。热水24小时供应,中午饭从十二点供应到一点,这会儿赶不上就要等到晚饭了。”
钟语觉得这欢迎致辞十分实用,立刻放下行李,向食堂冲去了。
下午两点多,最后一个学员到了。那人模样挺斯文,拖着个行李箱敲了敲门,道:“打扰了,我叫李郝。”
林河正在门口站着,连忙跟他握手,道:“李郝,你好。”
李郝对这个谐音的冷笑话不怎么欣赏,敷衍地笑了笑,就算跟所有人认识了。
钟语跟人熟的很快,他拎着一罐啤酒,盘腿坐在床边用港普侃大山,说到他为什么这样黑,那是因为他的母亲是非洲人,父亲是香港本地人。两个人在大学里的舞会上一见钟情,后来就顺利恋爱结为夫妻,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唐峰觉得钟语虽然长得五大三粗,出乎意料地有些浪漫主义的倾向,反差感还挺萌。
相比之下李郝的话不多,不怎么爱跟人打交道。他放下行李,去领了被褥和一套军训的衣裤,然后就出去熟悉环境了。
林河挺喜欢钟语,问他有什么特长,是怎么被招来的。
钟语说:“这是个long story,你确定要听?”
林河读书的时候英语还不错,跟得上他这种穿插着单词的说话方式,道:“说来听听。”
钟语也不含糊,道:“大学毕业之后会有一个gap year的嘛,我就想来个大陆自由行,旅费当然要自己挣。我一边旅行一边打工,结果前阵子钱在火车站被偷了,我一下子就成了个流浪汉,蓬头垢面没有地方可去,只好住在车站,还被保安驱赶,哈哈哈,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林河不觉得好笑,不过觉得他还挺乐观的,一般人遇到这种事都觉得倒霉透了,怎么笑的出来。
钟语说:“没钱要挣的嘛,我爱听嘻哈,也常跟人斗这个。所以我干脆就在路边唱嘻哈,就像这样。”
他把帽子往地上一扔,即兴来了一段rap,末尾还加了一段b-box。他气势十足,韵脚押的也好,节奏感极强。
唐峰和林河看的目瞪口呆。钟语伸手捞起帽子,笑着说:“大家都围过来听,还有好心人把钱放进帽子里。后来有个大哥过来问我要不要做艺人,我说不要,我要赚旅费旅行。”
林河笑道:“是傅江波么?”
钟语说:“对。傅大哥说包吃住,签约艺人每年还包出国旅行一趟。我觉得还不错,把旅行和找工作的事一起解决了,就答应他来了。”
唐峰觉得这人着实有趣,道:“你一开始想找什么工作来着?”
钟语想了想道:“我也没想过,大学的专业是金融,可我不喜欢做公司职员。可能回老家我还是会进娱乐这一行吧?”
唐峰点了点头,说:“你这么有才华,不做艺人可惜。”
钟语笑道:“屁咧,我有什么才华,胡乱混日子啦!”
傍晚众人去食堂吃饭,二十个人黑压压地坐了一片。傅江波也来了,众人见了他都点头问好。傅江波站在上首道:“人都齐了是吧,既然都在,我就发个言。过了今天夜里十二点,咱们的集训就开始了。咱们是军事化训练,一切行动必须听指挥,如果有特殊情况,比如身体有疾病不能适应的,现在就举手报告,有没有?”
食堂里一片安静,没人说话。傅江波满意地点头道:“很好,大家吃饭吧。”
众人吃了饭,各自回宿舍。十点钟吹哨熄灯,睡到不知几点钟,忽听一声哨响撕破了寂静。
唐峰一个激灵睁开眼。傅江波带着几个人踹开门,拿着手电照人脸,一边大声吹哨,吼道:“起床集合!”
众人都懵了,没想到傅江波头天夜里就耍下马威。傅江波抬起大皮鞋狠狠踹了梯子一脚,床板地动山摇。他咆哮道:“看什么看,集合!”
众人连滚带爬地穿衣服下楼集合。傅江波站在操场上,手里拿着秒表看着提裤子扎腰带的一群人,扳着一张铁脸,像个随时会爆的□□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