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赵/徐靖同人)白龙鱼服_作者:你看我不到看我不到(3)

  其实这句话纯属多余,他一开门就看见为首的男人左边肩上捂着一团染红了的毛巾,手臂无力地垂下来,顺着指尖滴滴答答往下淌血。男人不甚信任地打量了几眼赵启平:“赵医生呢?我这是红伤,不是感冒拉肚子。”

  “我就是赵医生。”赵启平说得底气十足,“到底治不治,痛快点。”

  门外好几个男人的脸上都露出点类似笑意的表情。赵医生家的儿子考上了UCLA的医学院是今年夏天唐人街里流传最广的消息之一,但这嘴唇上连胡子都没有的小毛孩现在就自称赵医生?啧,也不知道是脸皮太厚呢还是胆子太大。

  受了伤的男人犹豫着没说话,赵启平撇撇嘴,上前半步把他死死压在肩上的手拽开,露出下面皮翻肉绽的伤口,形状像条沟槽,咕咚咚往外涌着血,赵启平面色如常地把毛巾又给摁回去。

  “子弹咬的吧?贯通伤,没什么大事,想治呢就进来缝缝,”他甩甩手上的血继续嘬可乐,说得轻描淡写,最后不忘给人指出一条别的明路,“要是信不过我也可以去医院,东华医院在杰克逊街,从这儿出门左拐过两个路口——”

  男人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苦笑着服软:“小赵医生,我就在这儿治。”

  赵医生就赵医生,还非得在前面加个小字,烦人。赵启平丢掉喝空了的可乐罐,把门推开,空调的冷气和消毒水味儿一块从屋里扑出来。

  “病人跟我走,再留个人在这儿等着,其他人可以散了。”他吩咐人的样子很有医生派头,也是十几年耳濡目染学出来的成果。赵医生——年纪大的那一位赵医生——在唐人街可算是妇孺皆知,从感冒到接生,小孩水痘,大人阑尾炎,好像就没他治不好的,尤其治红伤最拿手。

  唐人街里从来不缺偷渡来的福建仔广东仔,开片劈友争地盘是平常不过的事情。过年时穿着红绸功夫服摇头摆尾舞狮采青的汉子,可能元宵节还没过就躺在赵家的客厅里奄奄一息,但只要送来得及时,十之八九最后都能从阎王爷手里抢回半条小命。赵启平三四岁的时候就会给爸爸递手术剪止血钳,十来岁的时候已经能给小伙伴缝合伤口,虽然粗枝大叶的指望不上他能有什么针法,倒是也没觉着比系鞋带更难。此刻,十七岁的赵启平,AKA小赵医生,指着吱嘎作响的轮床示意伤员乖乖躺好,自己有条不紊地把药箱拎出来,大灯打开,去浴室用七步洗手法洗了手又带上一次性手套——然后往伤口上直接倒了多半瓶双氧水。

  本就惨不忍睹的伤口上立时冒出一大堆气泡,翻卷着的碎肉皮瓣迅速变白,双氧水和着鲜血顺着轮床在地上汪成血泊,男人毫无准备之下嗷地嚎出半声,马上又忍住了,咬着嘴唇直哆嗦,差点被这下子给疼昏过去。

  “真不错,够坚强的啊,是个爷们儿——主要是怕外边小弟听见吧?”赵启平又拿生理盐水冲了冲,手持剪子开始清理伤口,剪得咔哒咔哒的,嘴里也不闲着,“没事,不丢人,该叫就叫出来啊。”

  男人头上见了汗:“……你不打麻药?”

  “局麻加一百刀,要吗?”赵启平笑得特别腼腆。

  “……要!”

  “好嘞!”

  四十分钟之后,赵启平扯掉手套打个结丢进垃圾桶,伸了个懒腰又反手到自己背后锤了两下,心情愉悦地剪断了最后一针,开始算账。

  “行了,里外一共缝了七十二针,四舍五入给你打个折,就算七十针,一针二十刀,加上麻药一共是一千五……你是自己换药还是我给你换?换一次药八十。”

  男人深呼吸了好几口气,从兜里掏出三卷用橡皮筋捆扎好的绿色纸钞:“一卷五百,谢谢小赵医生。”

  “不客气不客气,有事再来啊。”

  男人的脸本来因为失血而苍白了许多,听了这句“有事再来”又黑成了锅底,咬牙切齿地下床往外走,身后犹自传来赵启平医者父母心的嘱咐:“一周内不要碰水,伤口愈合之前避免过度用力啊!”

  后门咣当一声重重摔上,赵启平耸耸肩,现在的人真是,念完经就骂和尚,缝完了伤口就敢给医生脸子看,有本事你下次别来找我,也别来找我家老头儿!他蹲下把地砖上汪着的血水擦掉,冷不丁头顶有人不轻不重地扇了一巴掌:“小兔崽子,觉得自个儿出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