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桌前的陌生男子起身,向扁鹊深深一揖,“感谢大人对子休的救命之恩。”等到这人直起身子扁鹊细细打量的时候,才发现这人手腕处隐约露出机关器械,估计衣服下藏有更多武器,顿时提高了警惕。
“在下墨翟,”墨子笑着朝前走了一步,“在稷下学院与子休是同期,承蒙抬举混了个三贤者的称号。如此一番真是打扰医师了,明日一早我们便回稷下去,感谢医师一路的照顾,之后交给我们便好,就不再麻烦医师了。”
“我也,一同去稷下,”扁鹊一急,脱口而出,看着墨翟疑惑的表情,硬着头皮说下去,“子休他,他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好,我不放心,想再观察几日,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我在照顾他,对他的病情也算是比较了解了。”墨翟听了,转过头看向庄周,看他点头答应了,便没有拒绝:“医者父母心,看来还要再麻烦医师几日了。”
真好,他没有拒绝我。扁鹊舒展眉头,隐约露出一个苦笑。只有床前的鲲,在这时抖了抖身体,它不安分地摆着尾巴,像是有些不满。
☆、七
扁鹊走过去关上窗户,转身看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子休,无奈地说:“明知道冷还要开窗户做什么呢,不怕着凉吗?”子休正盯着窗外的树出神,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吓了他一跳,他低头活动了下腿,又缩成一团,再抬头的时候已经看不见那树了。走之前见它还是郁郁葱葱隐约夹杂着几片枯叶,如今已经是一片叶子都不剩了,时间还是过得这般快。
又是一年快要结束了,什么变化都没有,和梦中一样的世界。
看着出神思考的子休,扁鹊觉得他在稷下学院的样子和在秦地边境小医馆那会儿一样,明明人在这里,却偏偏像隔着好远的距离,无法接近。扁鹊在他旁边坐下,开口问:“想吃什么吗?”“不饿。”“那也要少吃一点的,”子休点头,含糊地嗯了一声,扁鹊眉间一舒,眼角含着笑意继续问,“要吃什么?”“都好。”“等我。”说完扁鹊去后厨炒了两个清淡的小菜,盛出煲了一上午的养胃粥,小心翼翼放进食盒里便疾步走回子休的房间。
他吃饭的时候也是很安静的,房间里只有间或碟箸碰撞时发出的细小声音,扁鹊就坐在一边看着他,看他放下筷子又连忙递过去温水。子休吃过饭看着收拾桌子的怪医,犹豫了一会才问出口:“你,不吃吗?”“我?”扁鹊转头看向子休,笑着说,“不了,我吃过了的。”子休听这话,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看着扁鹊收拾好食盒出门去。
子休走回书桌前,看着摊开的纸张,随手撂在一边的笔没有清洗,已经在桌子上划出墨痕。他手在桌子上一划,清出一片地方,他趴在桌子上看着纸沾上了墨,从一个小黑点扩散晕染成一片,然后渐渐停下,他就这样睡着了。
等到扁鹊回来时,就看见这家伙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走上前叫醒子休:“起来,要睡觉也不能在这里就睡着了,着凉怎么办。”子休偏过头眼睛睁开一条缝,隐约看清来人之后又闭上眼睛,埋头继续睡。
看他这幅样子扁鹊也没生气,苦笑着拿过毯子替他仔细盖上。眼角瞥到被胡乱堆在一起的纸,洇着墨,一副乱糟糟的样子,又任劳任怨地收拾起桌子,洗净毛笔挂在笔架上。这样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整天睡不醒的样子,是怎么能成为三贤者的呢,扁鹊一边收拾一边想着。
收拾好扁鹊就在一边坐下,拿出医书看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抬头看着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人。看了没多久房间门就被敲响了,扁鹊合上书起身去开门,迎面就看见书童模样的小孩子哭丧着脸一遍遍喊着:“秦医师,秦医师……”扁鹊叹了一声走出房间关好门,这才说:“有什么话好好说就好,小点动静,这么吵闹做什么呢。”面前的孩子这才安静下来,小声地说:“先生病倒了,秦医师能去看看吗?”扁鹊转身将门推开一条缝,看到子休还在睡,关好门跟着书童走了。
到了先生房间扁鹊远远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顿时脸色有点难看,等到确诊之后再三压抑着还是没忍住发了火:“我说,你们稷下学院也该有医师吧?怎么一个风寒还要来找我,难不成你们医师连这点病也医不好吗?”扁鹊看着委屈巴巴的书童,叹了口气:“走吧,我这里没药了,稷下总该有药房吧,带我去。”小童连连点头,带着扁鹊朝药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