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明已经控制过药的剂量了,怎么还会这样。扁鹊捉住那只带着镣铐的手,反复确认脉搏同常人无异,他冷笑一声:“呵,何苦来诓骗我一个医生,你这身体只不过是比一般人消瘦一些,其他都如常人一般无二,哪里来的时日无多?你若是说你是那群头长犄角的魔种我还能信你受不了这药量,可你这分明就是一般人。你就留在这里给我试药吧。”
“唔,魔种,鲲那样吗?它倒是不怕毒我很羡慕呢。说起来我和它们应该也算是一起诞生的吧?传说中神人们在创造魔物的同时也创造了一批人,他们有着古老传说中圣人们的基因,我恰巧就是其中之一,和魔种也算是同源而生吧。”
魔种?这个人是同魔种一起诞生的?扁鹊总以为这些传说不过是骗骗人罢了,并不当真,如今这番境遇却让他想起来还有这样一种可能。而那人还在自顾自地说着。
“……可是创造出又如何,我只是有着同样基因罢了,根本不可能成为那个人,将我命名庄周,我也不可能是那位圣人。”
扁鹊转身离去,边走边说:“我这里刚刚接了一单,这几天就要交出去,你再试这最后一副药,最短三天,最长七日,我便放你走。”
“诶?”子休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怪医走了。他本不过是来赌赌运气,看怪医是否还能记得从前的心性,放过自己,没想到他真的愿意放自己走了。至于时日无多这件事,不过是从一场梦境到另一场梦境罢了。
砰地一声,扁鹊反手摔过房门,房门撞上门槛发出巨大声响。我抓来的药人,凭什么说走就走。
凭什么说死就死。
☆、四
这几日扁鹊翻出那堆许久不用的医书,一点点回忆起以前做药膳的经历。他经常熬到一半突然发怒要打翻砂锅,刚要动手却停了下来,气恼地思索一会还是继续煮粥。
子休见这几日伙食好了很多,只当他是终于发了善心决定放自己走了,心境好了很多,身体也感觉比以前轻松些了。从第三日就满心期待着喝过最后一副药便可以走了,一直等到第七日。
第七日子休醒来并没有如往常一般急着去找笔墨,只是双手遮住脸深深埋了下去,长叹一声。
他梦见那怪医手指紧紧捏住蝴蝶翅膀,低声说:“我不会让你走的。”说完,蝴蝶翅膀竟生生折断一半挣扎着要飞走。而后引来无数蝴蝶绕着那残翅的蝴蝶环绕飞舞,渐渐组成人形。第一次,子休在梦里见到了自己。
子休抱着鲲静坐一天,一直到将要日落时分也不见怪医出现。这个梦并不清晰,他不知道自己会面对着什么,只是懊恼地想着,原以为还能唤起一点他以前的善心,看来还是自己太天真。
直到日落后掌了灯,扁鹊才两手空空地出现在他面前,只是两手空空而已,他身上永远带着各种药水。子休见他从腰间取出药瓶递过来,却不敢伸手去接,他抬头看着扁鹊,桌上的一点火光并不深明亮,怪医的表情隐在一片阴影之后,子休就对着这晦暗的表情开口说:
“我梦见你说不让我走……”扁鹊听到这话手微微一颤,而后握紧药瓶听他接着说下去,“我想你总该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可是我梦到的从来都是一定会发生的,这药,我有些不敢喝,主要还是因为我梦见……”梦见自己的身影了。子休的话没能说完,这怪医竟然打开药瓶自己喝下了,原来这药是没有问题的吗?不对,下一刻怪医便凑到他面前,将药悉数度进了自己口中。
这场景太过诡异,子休没注意,下意识地吞咽,却把药全部喝掉了。他带着怒气从桌前起身,质问道:“这是什么药?!”“半个时辰后你就知道了。”子休听完便要冲到院子里吐掉,却被扁鹊抓住肩,按回桌前。“你就在这里待着吧!”
听到怪医这话,子休怒极反笑:“呵,为什么我梦见的一定会成为现实呢。之前总抱有一丝侥幸,希望梦总归要有一次是假的。扁鹊,我一直是希望你能想起从前的光景,别走上这条路,看来不过是我一厢情愿。也不知我算是你如今手下第几条人命。”
子休被扁鹊禁锢住一点动作都不能,他如今也是顾不得什么了,只管怒喊:“放开我,难道我写书也要被你拦着吗?”
铁链哗哗作响,扁鹊终于放开了手,看着面前的人研墨铺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