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的脸已是煞白一片。在她跌倒的那一刻他已是十分迅捷的健步向前一把抱住了她,正要询问之时,却已见阿隐面色忽的扭曲起来,似是在忍受一种极大的痛苦一般,还未曾反应过来,她便像是要哭出来一般的惨叫起来。
心中猛地绞紧,手上也不觉更加用力的抱住了她。似是知道他此刻内心的惊恐一般,阿隐竟是生生咬住下唇,将自己即将出口的惨叫之声忍了下去。别过脸去不再看他,身体却颤抖的厉害。
虽然内心无比惶恐,展昭却还是第一时间便冷静了下来。抱起她便翻身上马,一路疾驰至最近的城镇。
阿隐却已没有力气再抬眼,脑袋中空白一片,什么也想不起来。那股子剧痛一阵接着一阵的上涌,直至她再也不能忍受,眼前一黑便软软倒了下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梦中的场景却是既混乱又真实。展昭望着她的眼睛之中似是有一汪银河流动一般令她心神荡漾,老板那忽的沉下来满是威胁与杀意的兽|性眼神令人战栗,小六那在浑浑噩噩生活中的笑容似是她的安慰一般……而弟弟,弟弟的面容早已模糊不清,只留下倒在血泊中空荡荡的轮椅。
不知昏迷的多久,她忽的惊醒,猛地睁开眼睛惊慌环顾四周。身上已全是冷汗,手却好似被什么人紧紧握住一般。
阿隐有些机械的把目光下移了一些,却正好对上了一双似是忽然发光起来的温柔眼眸。
——是展昭。
她这才想起,自己已是同展昭在一起了。
茫然的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已是沙哑不堪,道:“……想喝水。”
她倒是也知道自己将中毒之事瞒着展昭是有些理亏的,心虚的别开了眼,又默默低下了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姑娘一般乖乖巧巧等着大人训斥。
展昭缓缓闭上了眼睛,蓦地发出一声长叹。这才缓缓起身,为她倒了一杯热茶,又默默坐到她身侧,一只手环着她,喂她喝下这杯润喉的茶。
见她面色似是稍稍好了一些,展昭这才嘶声道:“……这也是……‘老板’做的么?”
阿隐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抬头望他之时,却见他眼中已满是泪光,似是在强忍着自己的泪水一般。不由心中一痛,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道:“我……我怕你担忧……因而才……”
“怕我担忧?”展昭却满是苦涩的出口打断了她,声音却是隐隐有些激动,“你告诉我——这几日,你在我身边这几日可有发作过……你可是,你可是躲在房里忍着却不愿告诉我——!”
阿隐低头,默默无言。只是拽着展昭衣角的手又无意识的拽紧了些。
展昭痛苦的闭上了自己已满是泪光的眸子,声音之中已是带上了些颤抖:“……为什么,为什么……阿隐,隐娘……你为何——不告诉我?”
——谁能知道,当他看到阿隐脸色苍白的倒地之时,内心的惊天恐慌之感有多么强烈?
几日之前,他才刚刚尝到将她拥入怀抱的滋味是何等甜美何等满足,那是一心似是总想着已是苦尽甘来,只等着将此事彻底解决之后便尘埃落定,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将自己的爱人放开了。
可是……可是……爱人原来是带着最残酷的消息来的——
他焦急的将阿隐带进最近的城镇请大夫为她医治之时,那本是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却是面色灰白的朝他摇摇头,用苍老的声音告诉他,没救了,准备后事吧。
一个踉跄,似乎就要跪倒在地。只是凭着最后的意志力,才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嘴里不知为何忽的泛起一阵浓重的血腥气,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那大夫见他这幅样子,也是不忍在多说什么,诊金都不要便叹着气走了。
难道自己的人生,便是如同被注定好的一般——要一遍又一遍的体会这等肝肠寸断般的痛苦?难道,难道……这老天爷,便是喜欢将自己这颗心剜出来,丢掷在地上狠狠踩踏么?
眼泪似是已要夺眶而出,模糊的视线中又出现了这个躺在床上的,往日里很安静却一点儿也不乖巧的姑娘。似是绝望一般的,一步一步走近她,握住她苍白冰冷的手。
“你为何——”他恍恍惚惚的说道,“总是要如此折磨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