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想来,寻常采药女,又怎么会冒险去那般危险的地方采药呢?怕是有什么极为珍贵的药材只生长在那悬崖峭壁之上,为了生计冒险行事的……想来她一个姑娘家,采药却也采不了许多,而药材铺的老板,估计是也看她孤苦一人,就恶意压低价格……若不是这样,她又如何能沦落至此呢。
如此残酷的逼良为娼啊……
他望向阿隐的眼神中,似也带上了些怜惜之意。
阿隐自然是不知道这展护卫居然脑补出一个逻辑严密不亚于郑娘子的另一个版本。她倒没有很忐忑——人人都说包公铁面无私断案如神,断不会因为郑娘子的无端猜测就定了她的罪。不是她犯下的罪,自然不可能推理和证据链毫无纰漏,所以……断断也轮不到她来端着无名黑锅。
只是这郑娘子却忽然大声说道:“民妇所言,断不是无端猜测,民妇……民妇有物证为据!”
“呈上来!”
郑娘子珍之重之的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一旁小吏接过,恭恭敬敬的呈了上去。包拯看罢,便是眉头紧皱。思量片刻,却是命人先行将阿隐收监,等到仵作验尸结果出来,再行升堂。
“包大人……可是民妇手中,证据确凿 ……?”
“郑娘子,”赵虎出言提醒道,“你可是要干涉大人断案不成?”
此言一出,郑娘子才惊觉不对,赶紧向包大人磕了几个头,虽是有些不太情愿,却也退下了。
只是不知,那封让郑娘子如此珍重的信,究竟是写了些什么内容?众人心中好奇,展昭也不能免俗。好在退堂后不久,包大人便叫他去后堂商议。
包大人和公孙先生都在,进门还未说什么,公孙先生便已将信递上。那信中用词倒是文绉绉的,内容却是极为不堪,写信之人正是那惨死的郑家公公。大意不过是叫聂隐娘从了他,从此荣华富贵吃穿不愁,不但如此,这郑公公在信中还允诺待他百年之后,将这房契地契都赠与她,好报她陪伴之情。
“此事,展护卫如此看待?”
展昭略一沉吟,说道:“这物证粗略一看,确实是极有说服力的,但是仔细想来,却也不见得如郑娘子所言。就说此信,何故能在郑娘子手中?郑家公公写予聂姑娘的,若是聂姑娘应允收下了,既然郑公公已经承诺让她吃穿不愁,百年之后更有房契地契,聂姑娘又何故杀人?且聂姑娘若是收下了,又如何能够到了郑娘子手中?若是聂姑娘未曾收下这信,自然是在郑老人手中,郑公公亡故之后,郑娘子偶尔拿到……可是,若是如此,便可证明聂姑娘与郑家公公并无瓜葛,又如何会起杀人之意呢?”
“不错,正是如此。但也不能完全排除聂姑娘作案之嫌,若是还有其他信件来往也未可知,需派人去她住处细细搜查才行。”
“属下明白。”
“此案在展护卫看来,可有其他蹊跷之处?”
“若要说蹊跷,倒还真有。”展昭说道,“这郑娘子所为,看起来倒是一心要告聂姑娘杀人之罪,就连物证也早已揣在怀中。她清早报案之时,报的还是失踪之案,显然是不只自己公公已经遇害的,拿了聂姑娘到案之后,她也未曾回家过。直接就来公堂了……若是如此,那封郑家公写给聂姑娘的信……到底是何时揣在怀中的呢?”
“不错,正是这个道理。”
而且,这郑娘子,未免太过于急着把这杀人之罪,扣在这聂姑娘的头顶了。
若说此间没有端倪,展昭还是万万不信的。若是说包大人和公孙先生没看出来,展昭也是万万不信的。
可是……包大人叫自己来,难道只是为了听他讲出大家心照不宣之事么?御猫却有些疑惑。
蓦地看到公孙先生用一种极其慈爱的眼神盯着他看……展护卫不知为何,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展护卫,郑娘子处必有端倪,你这几日多跑几趟,多与郑娘子谈谈,什么消息也好,多听一些。”
展昭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炸。
“……为何……为何是属下?”他有点不甘心的问道,“张龙赵虎不也很好?”
“张龙赵虎能问出什么?”开封府主簿白他一眼,“问不出东西不说,怕是让郑娘子都是吓得退避三舍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