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她言简意赅的评价道。
此人的心性似是即为单纯的——只需一件很小的事,便能让她眼神瞬间亮起来。展昭见她似是已从刚刚那些悲恸情绪中走出,也不由欣慰,于是笑道:“此一道乃是这天香楼大厨之拿手好菜,虽不说是能冠绝汴梁城,但慕名食客却也是络绎不绝。你平日只素爱甜食,这等正常菜色,却是不甚了解的。”
这么一说,阿隐才又复而看了看桌上摆着的各类吃食。展昭点菜之时,似是细心的将自己喜欢吃的,同这天香楼一向有名的菜色皆是一样不落的悉数点上。想来这天香楼乃是汴梁有名的大酒楼,酒菜一向都不便宜。此次带她出来吃饭,却一改展昭往日清朴节俭的作风,明明只有二人吃饭,却是吭哧吭哧点了一大桌子的菜。
这一顿饭……却也能花掉不少银子吧。
阿隐一向都觉得展昭不像个有钱人……这大概是因为展昭此人平日里速来低调节俭,衣食住行一向都是同布衣百姓一般。不由忽的想到今日会不会一次花掉展昭半月俸禄,于是谨慎道:“……展大人,今日这一桌菜,不知能花多少银子?”
……这问的倒是够直白的。
展昭一愣,似是没想到她居然问出这等问题。见她面上一副十分严肃认真的表情,不由伸出手去,竟是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头,温声道:“如此小事,展某来操心就好。”
他的手指却是宛如过电一般,令阿隐整个人心都酥了。忽然一下就似乎陷进了他那如同春风过境,桃花坞坞一般好看的眉眼之中。恋爱之中的人好似不管什么时候都会对着对方心悸一般,等到回过神来,却也发现展昭也还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在看她。
似乎是怕被吸入这等旋涡之中,阿隐有些不自然的别开了眼,又将话题拉回接地气的钱的问题上,正色道:“……我只是觉得,今日你我二人,是决计吃不了这么许多的——怕是不免要花许多冤枉钱的。”
展昭略微歪了歪头,眼神之中似是带着些探究意味。阿隐无视他的目光继续用极快的速度开始吃东西,却听展昭似是在忍笑一般的话:“阿隐,莫不是以为……展某……很穷?”
阿隐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觉得他这个语气有点不对,但是仔细想想自己的话也并没有什么问题啊,于是不解道:“……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虽然这个问题似乎很没有回答的必要,但是展昭笑过之后,却仍然十分耐心又认真的回答她道:“虽然说这等话似是有些自吹自擂之嫌疑……但展某每月俸禄确实是颇为丰厚,足以衣食无忧的,且每月进宫当值之时——圣上也时常赏赐些玉石金银,是故你今日……”他的眼角堆起层层宠溺笑意,复而道,“便无需担心那么许多,展某今日便就算铺张浪费一次……又当如何呢?”
阿隐眨了眨眼。她心情似是扫去了些刚刚的阴霾一般,看起来灿烂了许多,眼神之中显得亮晶晶很有精神的模样。似是在酝酿什么一般的有些苦恼的皱了皱眉,又忽的抬起头来盯着展昭,一字一顿无比认真道:“……现在你我之间……我,我很高兴。”
她这话看似是前言不搭后语,但言语之中却满满都是真切的情感。展昭毫无防备的又被击中了一下,眸色顿时更加清亮,也一字一顿,认认真真的回道:“展某也——因此而十分欣喜。”
“因此……是因什么?”她却一副冷冷静静的样子如此不依不饶道,见展昭听见这话之后瞬间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所谓的样子,她也有些害羞似得别过头,但还是解释道:“……隐娘想要……听的再明白一些。”
展昭笑了。
好看的眉眼因为愉快而弯成了一弯亮晶晶的新月,其中闪动出春风沉醉一般的美好光芒。他笑停当之后,那一双眼中又溢满了收都收不住的雀跃,他歪了歪头,薄唇轻启,语气之中却又带着些斟酌和颇具少年感的羞涩,道:“……展某还以为……已是表现的……够清楚了。”
阿隐也轻轻的笑了一下。
她今天大概是这一辈子流过眼泪最多的一天,也是诉说忏悔自己内心最多的一天……而同时,却也是感到最虚幻,最不真实又最幸福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