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海身心俱疲的回到家,伸手去拿红酒杯,不料酒杯落在地上摔成碎片。这一声脆响仿佛敲击在他心上。
眼睁睁看着军统上海区覆灭,而他却无能为力,悔恨、愧疚蒙着一层血色把他深深的包裹起来,绝望在他心中无止境的蔓延,他开始怀疑自己待在行动处的意义。
徐碧城从没有见过如此失态的唐山海,她眼里的他一直是镇定自若、稳如泰山的。
唐山海拉住徐碧城的手:“碧城,你明天一早就离开上海吧,别待在这个狼窝里。”
徐碧城并不想离开,上次营救周丽时,唐山海给予了她无尽的关怀和支持,她不能在此关键时刻留下唐山海一人孤军奋战。她说服了他以静制动,只要陶大春不被抓,他们的身份就不会暴露。
此时,隔壁的公寓里,陈深和李小男也在进行一场沉重的谈话。
今晚见到的血腥一幕深深的刺激了陈深,也让他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和唐山海一样,潜伏在汪伪之中,身份暴露的危机一直伴随着他。他的身份一旦暴露,所有和他有关联的人,就如同今晚被疯狂捕杀的军统一般,绝对会遭到比死亡更大的威胁。
陈深不想牵连李小男,他第一次认真的提出了分手。
他微微低着头,眉目藏在阴影里,“我们连最基本的价值观、是非观都不同,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李小男表示愿意一切都听他的,他丝毫不为所动,“我不能娶你,因为我不爱你。”
“那你真的爱过一个女人吗?”面对这样心如磐石的陈深,李小男知道,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撒撒娇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陈深不想欺骗她,他认真的说:“我有爱过。所以,我清楚自己对你不是爱情。”
他拿起外套走向大门,没有回头,“以后我会当你是妹妹,但你不能说认识我,更不能说是我未婚妻。”
陈深决绝的话语像一把尖刀插在李小男心口。眼泪肆无忌惮的流淌下来,她哭着说:“陈深,你一定会后悔的,你会回来找我的!”
在无数人的绝望和眼泪之中,新的一天依旧准时来临。
晨光熹微,小洋楼的阳台上,汪润雨抚摸着白鸽的脑袋,它乖巧的蹭着她柔软温暖的手心。
汪润雨拍了拍它的脑袋,说:“去吧。”
白鸽扇了扇翅膀,在她的头顶盘旋一圈,朝着蔚蓝的天空飞去,很快便变成了一个白点。
她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迎着朝阳默默的站了会儿,希望这初升的太阳能驱散心底的寒冷。
汪润雨吃完早餐,坐黄包车到行动处,正好看见苏三省带着许多人开车离开。车胎压过地面,激起一阵阵烟尘。
她叫住在门口闲逛的扁头:“扁头,他们这么多人是去哪里?”
扁头双手插在衣兜里,笑着问了好,然后神秘兮兮说:“汪小姐你才来上班不知道,昨晚新来的那个姓苏的,连夜审问了那什么区长曾树,曾树今早全招了。所以姓苏的带队去捣飓风队的老巢了。我还以为昨晚那姓曾的那么硬气,怎么着也得撑个两天吧,结果才一晚上呢。军统这些人都是些软骨头。”
汪润雨闻言,在心底皱眉,“原来如此,谢谢你了,扁头。”
扁头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汪小姐别那么客气,我吃了您家那么多点心呢。”
“下次再给你带些来。”汪润雨笑了笑,“我先进去了。”
汪润雨转过身,看着行动处的高楼,心情无比沉重。昨晚一百多名抗日战士被捕,今天飓风队似乎也难逃厄运。如果陶大春落入苏三省的手中,那唐山海和徐碧城必入险境。
扁头看着汪润雨离开的背影感叹:“真是好人啊。要是头儿娶了汪小姐就好了,每天吃不完的点心,嘿嘿嘿。”畅想着自己被点心包围的日子,忍不住高兴起来。
“哎,头儿!”扁头一回头,就见陈深等人远远走过来,便使劲挥了挥手,“你吃完早饭了?还有唐队长和唐太太,你们好。”
陈深说:“你不是废话吗,我没吃能回来?正好在摊子上碰见了唐队长他们。你刚才和汪小姐在聊什么呢?”
扁头搓了搓手说:“这不,汪小姐说给我带些点心来吃。”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陈深鄙视的说着,提步走向办公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