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罢,众人吃毕了,凤姐便要去瞧秦氏。那秦氏近来得了怪病,听起来仿佛不大好。宝玉痴缠着要去,林黛玉贪玩些,听见那边仿佛有唱戏的,也跟着去了。林琯玉对那秦氏印象稀松,只是记得是个美人儿,也不愿见美人缠绵病榻的模样,只是心中道回去请何赤暇再来一回,便也跟着黛玉去了。
贾蔷忙着安排众人看戏,本忙得团团转,才走到外头命人去小厨房催一催点心,却不料突然脑袋被人敲了一下。他在江南的时候没少瞧见林琯玉习武,心中颇为不服气,后来被林琯玉的武先生操练了两天,回了京中这几日来也不曾放下,因而极警觉,反手便是一个轻巧的擒拿。
偏那人又轻又软,一晃从他手底下溜走了,又敲了他的额头一下。林琯玉懒洋洋地道:“好侄子,倒是和你姑姑动起手来了。”
贾蔷并不奇怪是林琯玉,翻个白眼,道:“小姑姑怎么这样闲?”
林琯玉含笑道:“我只是听你依稀不大待见他家府上,等到这么一点子小事你又要鞍前马后的,心里奇怪罢了。”说罢随意在一旁石桌上坐了,摆弄自己的袖子。
贾蔷其实并不爱忙这些俗务,闻言也笑道:“琯姑姑懂我。不过我可不是为了伯父来的。原是嫂子病了,他家无人操持,我便跟着帮忙罢了。”
林琯玉仍然是摆弄袖子,她在这儿自在得很,断不愿意回去那边寒暄,随口问他道:“你嫂子是如何病的?”
贾蔷微微一哂,不说话了,只是瞧着她。
林琯玉慢悠悠地道:“此番来之前,我听了一点儿谣言。”贾蔷摇摇头,道:“既然是谣言,小姑姑不该拿出来讲。”
林琯玉慢条斯理地把袖子摆好了,变戏法一般地撤开袖子,贾蔷一惊,那下头居然是不过女子小臂那么长的一把袖箭,也不知道是出自谁手,泛着冷冷的光。林琯玉道:“劳烦你给我转交此物。”
贾蔷才要拒绝,林琯玉手指便一动,一支不过婴儿巴掌长的小箭擦过他的脸颊,钉在了后头的大树上。他背后出了一身冷汗,当初他是见过林琯玉这货能拉开一石的弓的,且准头极好。
她笑眯眯地瞧着他,道:“手滑。”
贾蔷脸色变了几变,才叹道:“治标不治本。这个家都是他们的,她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呢?”
林琯玉指指他脑后那死死地钉到树上的箭,冷笑道:“连这都不敢做,还妄想脱离苦海么?不破不立,你自个儿没有魄力,可别拦着人家。”说罢起身慢悠悠地走了。
贾蔷听她话中大有深意,愕然了许久,垂了眼,那素日阴柔大过英气的脸上有些沉思的神色。
林琯玉才出了这边,预备着去园子里逛一逛,走了两步便含笑回头道:“我演得好不好?”
背后那人淡淡地道:“还行。”说罢便走上来了,竟然是多日不见的王颀。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我自己没眼看这时间线,大家别在意了,真的
☆、第七十三章 木石前盟(二)
却说林琯玉和王颀在东府的园子里头撞上了, 也不知是这两人有心还是无意。林琯玉见他穿着一身箭袖, 显然是方才打猎回来, 便问他下回去可否带上自己。
王颀不应她, 见她今日穿了一身红衣裳,愈发明眸皓齿的, 看人的时候眼神却又冷又厉,只是问她:“怎么把袖箭给出去了?”
林琯玉笑道:“偏你最不带脑子, 在林家也好, 在贾家也罢,哪里用得着这玩意儿,现在才九月呢,带着不方便的。我想这不如给那秦氏去藏在枕头下,反倒便利。
王颀微微挑起眉毛看她。林琯玉这才发觉自己说话不大客气。说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一开始见到王颀的时候只瞧见他那张好看的脸, 后来慢慢的觉得他的脸再好看也抵不过又阴又冷的性子, 到现在,反而觉得他这古怪性子有两分可爱。
她晃了晃神,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人很轻地捏住了鼻子。王颀俯身过来, 似笑非笑地瞧着她,道:“琯姑娘的腰板愈发的直了, 用我送的东西卖人情,回了头来反说我没脑子。”
林琯玉眨眨眼,瓮声瓮气,“撒手。”
王颀岿然不动。
林琯玉又重申了一遍, “撒手。”
王颀在她踹过来之前闪身让开了,嘴角边居然含了笑。他懒洋洋地道:“别拔剑——在人家府上打起来像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