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却突然觉得疲惫。
宝玉……宝玉啊,我养了你这么多年, 往日也诸多看顾你,不只是因为你是我的亲弟弟,还因为你天资过人,我们家上上下下都指望着你。
可是你又做了什么呢?
淫辱母婢……勾结优怜, 现在让你父亲和长姊为你犯的错负责,宝玉啊,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她坐了很久,回到屋中的时候觉得眼前一黑,险些站不稳了,暗处有一只手伸过来,稳稳地托了她一把,有人沉声问:“你就这么伤心?”
她仿佛被毒蛇触碰了一般,猛地甩开了对方的手,踉踉跄跄地后退了两步,没留神撞在了凳脚上,她疼得躬起身,苦笑道:“到了如今的田地,你还不肯放过我?”
对方沉默良久,才反问她道:“你便是如此看我的?”
贾元春用手掩面,良久,才很轻很轻地呜咽出声。那人站在她面前很久,想要扶她一把,最后也没能伸出手。
……
贾敏待在娘家三天,把事情都处理了,才想起来接女儿回家。她礼貌地询问三春是否要到林家暂住,果不其然得到了委婉的推拒。
她一回头,发现少了个人,不由问身边丫鬟,“大姑娘呢?”
丫鬟忍着笑,说:“大姑娘昨夜和王家公子吵了一架,这会儿正在赌气。”
贾敏了然的视线转向王颀,见他年轻而英俊的脸上有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的苦恼,不由一笑。在贾家待了这么多天,见惯了虚情假意,忽然见到年轻孩子们的打打闹闹,便觉得亲切而可爱。她道:“她向来淘气,你又和她闹什么呢?”
王颀道:“我去找她。”
说罢对她行了一礼,转身就去了。
林琯玉正蹲在后院的池塘边喂鱼。她昨晚和王颀三言两语不合拍就吵了一架,早上见到他还觉得气闷,索性一个人跑出来了。然而那馒头在她手里撕得太大块,下头锦鲤们争先恐后地吃,一会儿就有翻起白肚皮的了。
等她回神定睛一看,下面锦鲤已经死了一片。
林琯玉:“……”
恰好这个时候听见王颀的声音,他道:“在做什么?”
她心虚地回头,试图用身子挡住他的视线,恶人先告状,说:“你干什么突然出声,差点把我吓一跳,掉进池子了怎么办?”
王颀似笑非笑,说:“喂鱼很好玩?连家都不想回了。”
林琯玉很嫌弃地说:“就冲你在这里,我都要回家!”
王颀说:“哦。”
这小白脸面无表情地冲她一招手,林琯玉警惕地后退一步。他差点没气笑了,往前一步,说:“你这么怕我干什么?”
林琯玉情不自禁地又后退了一步,说:“你别自作多情,我怕你干什么?”
她说完,果然站在那里不动了。
王颀最近很喜欢逗她,这会儿果然忍不住了,板着脸走近了她,林琯玉像是炸毛的猫一般盯着他,看到他修长瘦削的手指伸过来……拿下了她发端的一根草叶子。
王颀手上拈着草叶子,微微笑了笑,说:“走吧,伯母还在等着呢。”
两人这会儿站得很近,何况他是微弯了腰凑过来的,说话期间的气息全都扑在了林琯玉的脸上。她眨一眨眼,觉得有些不自在,看见对方摊开了手放在身前,鬼使神差地,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王颀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长,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忽然回过神,想到自己还在生气,抽了一下手,没抽出来,气得狠狠地甩了一把。
然而这时候两人就在池子边,本来就只剩半步的距离,这会儿动作一大,她直接借着惯性把自己给摔了进去。
王颀站在边上愣了一会儿,蹲下身去看她,忍着笑说:“这么烦我啊?”
林琯玉会水,何况这池子的水也不过没过了她的肩部,她很轻松地就浮了上来,看到对方幸灾乐祸,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扯住他的手臂,狠狠往下一拽。
“砰”的一声,王颀也落水了。
落在了……一堆死鱼里。
王颀:“……”
他不会水,呛了两口,黑着脸站起来,林琯玉又用手劈头盖脸地泼了他一脸,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