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生二回熟,他既然敢跑出贾府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大观园的墙实在不高,林琯玉一个人能翻三座。不过对于贾宝玉这样的公子哥儿来说,翻墙却不容易,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树上跳下去,还崴了脚,趁着月色,往记忆中的宁国府去了。
……
月黑风高,贾宝玉找不到宁国府的方向,凭着记忆走了一段路,才知道自己走的是后门。
后门却没有小厮守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晚上家中出事躲懒去了。贾宝玉就抬起手,刚打算敲门,门却从里面开了。
两个人从里面走出来,都穿着黑衣,一个瘦弱如弱柳扶风,一个却婀娜多姿玲珑有致。这两个女子都用黑纱蒙着脸,脚步也很轻,一和贾宝玉打了个照面,双方都是一惊。
“可卿……”
尤三姐立时出手如电,扼住了贾宝玉的脖子。她看向秦可卿,问:“你相好?”
秦可卿才从虎狼窝里走出来,对于“相好”这两个字有本能的厌恶和抗拒。她看了贾宝玉一眼,摇头说:“不是。”
尤三姐虽然会一些拳脚,但是还没到能徒手拧断一个人的脖子的地步,听完秦可卿的一句话,右手指缝之中就又银光一闪。秦可卿心知她要杀人灭口,忙道:“且慢!”
尤三姐不耐烦地道:“不杀了他,咱们今日的行踪就要被透露了。”
她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放松手上的力度,那贾宝玉一介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挣扎着却挣不开,已经渐渐的快要翻白眼了。秦可卿生怕罔害了一条性命,急切地道:“咱们先带着他走,公子不曾说杀人,只怕节外生枝。”
听他这么说,尤三姐才撒手。贾宝玉捂着脖子眼泪汪汪地咳嗽,说,“你们——”
秦可卿怕他再乱说话激起尤三姐的杀心,连忙掏出手帕,利落地捂晕了他。
然而两人赶路已是不便,如何运走贾宝玉又成了个问题,还好这会儿有人前来接应,听尤三姐三两句说完了缘由,便扛起贾宝玉,又说了一句跟上,众人便踏着月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后头的宁国府。
接应的人把人带到了王家的府上,在王颀的书房前停下了。王颀手中正拿着一卷书,听到动静就开了门,见比预料之中多了一个,微微挑眉。水溶懒洋洋在一边添油加醋,说:“唉呀这不就是当初想吃你家小姑娘嘴上胭脂的那个贾宝玉吗,趁现在没人知道的时候杀了岂不妥当?”
王颀:“……”
他吩咐把贾宝玉给安置到一个地方,回身让秦可卿和尤三姐进书房。他冷冰冰地道:“他要吃了,早没命了。”
水溶莞尔。
尤三姐和秦可卿一进屋就跪下了,等这两人说完话,秦可卿从怀中掏出一叠书信,举过头顶。王颀单手接过,却是双手递给了水溶。
水溶叫起,慢吞吞地看完了着几封信,问:“这信怎么在你这里?”
尤三姐淡淡地道:“今日贾蓉又来找我姐姐,我灌醉了他,从他身上搜到的,请秦姐姐抄录了一份。”
水溶好奇说:“这么多字,你怎么抄录的出来?”
秦可卿垂眸,恭恭敬敬地回答说:“我管家之时,因不放心底下人做帐,常常亲手抄录一份留档,久而久之,便有了这样的习惯。如今殿下救了我,雕虫小技,倘或能够帮上一点忙,也是我的福气。”
她实在是个很会说话的女人,而且很懂得分寸,一个忠心能干的下属和美貌聪敏的女下属之间的界限实在是暧昧,她却牢牢地把握住了,连头都没有抬一下。水溶很是玩味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抬头很严肃地说:“多多。”
王颀:“……?”
水溶说:“我觉得你应该向秦姑娘学习一下,如果你对我能够更客气一点儿,不要动不动对我动手,说话的时候不要怼天怼地怼空气,我们的合作会更愉快的。”
王颀说:“下辈子吧。”
他看向秦可卿,说:“我这处人多眼杂,先叫人送你到安全的地方。日后若有事,自然会有人来吩咐。”说罢击掌叫人来带她出去,又说:“贾宝玉失踪久了也是不妥,也先送到琯琯处。”
等书房里的人都走了,他才坐下来,看向水溶,说:“平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