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忘了这是个太监身男人心的太监,就她这张脸,别说男扮女装了,穿块破布都要担心被轻薄。
林琯玉低声在夏守忠耳边说了几句话。
夏守忠悚然一惊,林琯玉瞧着他微笑道:“这生意您做不做呢?我听说戴公公最近在宫中权势如日中天,可他在外头卖官的事情,迟早是要败露的,后头是谁接上,就看公公这一回的造化了。”
夏守忠生性噤声,他是和戴权是同时净身入的宫,两相比较起来,他虽然混的也不差,但是和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明宫内相却不能比拟。他所需要的,不过是有人借他这个胆,去直起腰板来和戴权叫板。
这风月宝鉴恰巧就是那个契机。
“事成之日,我将此物双手奉上,”林琯玉对他挑了挑眉,没有再说什么话,“走了。”
贾探春眼睁睁地看着她用一面铜镜把这大太监耍了一顿,还是有点儿懵。贾环在半路却忍不住开口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何赤暇将反面朝上,给他们看了一眼,淡淡地道:“正红粉,反骷髅,专治邪思妄动之症,用得好能把人治死。”
“……”这可真像是一个神医能说出口的话。
探春被亲弟弟带出来看了一回热闹,只是她到底是姑娘家,倘或消失得太久只怕家中人要起疑心,林琯玉只好恋恋不舍地放她回去。
贾环却道:“急什么,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这会儿回去,又要看那老姑婆的脸色了。你之前不是很喜欢宝玉给你带的那些小玩意儿,什么柳枝儿编的小篮子,整竹子根抠的香盒儿,泥垛的风炉儿……我见你都爱得不行,自己出来了,反倒不去逛逛?”
探春被他说得有些意动,默默地想了一会儿。林琯玉怂恿道:“你和环儿去逛逛吧,京城里寥落了许多,再有几天要过年了,只怕小摊小贩们都要收摊不做生意了,不玩玩怪可惜的。”
探春终于是笑了,道:“好,那就好好地玩一遭,我只是怕家中……”
“家中无碍,”贾环道,“我叮嘱过你身边的侍书了,去去去。”
贾探春怔了怔,终于是笑道:“我总觉得你这两年在外头读书要更与我生疏了些,竟然是我想岔了。”贾环挑挑眉道:“那是你瞧贾宝玉不顺眼了,才知道我这个亲弟弟的好。”
眼见着这两姐弟去了,林琯玉松口气,到了黛玉院子里。黛玉还不知道太子之事,以为他们出门是去玩,她今日身体微恙,病恹恹躺在床上,见她进来也只是懒洋洋掀了掀眼皮子,说,“父亲病了,姐姐你怎么不去瞧瞧?”
林琯玉道:“他装病呢。平安州送回来的信,太子一时不知道,久了终要注意见的,他在京中的那些党羽甚重,能颠倒黑白的那样多,父亲夹在中间,也只能装病了。”
黛玉听她这样说,连忙坐起来,“这……平安州出事了?”
林琯玉以前还会瞒着她些事情,后来就发现妹妹的脑子比她好使多了,便不再瞒着她,说了平安州太子收押了守城将领,又封锁了消息的事情。黛玉没听过这样惊心动魄的,瞧她模样反倒淡然,不由道:“这么大的事情,姐姐你怎么……”
林琯玉道:“我怎么不担心王颀?”
她双手枕在脑后,往床上一躺,道:“他也跟我似得,我什么都不瞒着你,他也什么都不瞒着我,你别看水溶瞧着老实,我觉得水溶肚子里的坏水一点也不必他少。先头他们就借尤三姐,偷出了贾家和平安州往来信件,知道了平安州的事情,似乎是那个副将和太子就有勾结,不可能没有防备。这会儿瞧着下落不明,也可能只是做给皇上看的。”
黛玉饱读诗书,虽然说不是三纲五常灌了一肚子,也没想到看似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皇家能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她默默地抱紧了自己的布老虎。
这布老虎还是何赤暇给她做的(何赤暇继下厨之后的又一新技能),里头是一些安神的草药,她抱着就能睡得很好,醒来就不容易浑身无力了。
林琯玉鼻尖对着那只布老虎,很嫌弃地翻了个身,说,“一股草药味儿,啧,和何赤暇一个样,你怎么抱得下去的。”
这句话略有些歧义,黛玉一怔,搓了搓自己的耳尖,小声说:“你连香料都觉得难闻呢。”又问她说:“那风月宝鉴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们怎么就糊弄了夏太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