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觉得手背被不轻不重地抽了一下,王颀神色还是淡淡的,手上拿着一根又细又软的竹枝,淡淡道:“坐以经立之容,胻不差而足不跌。”
林琯玉吃痛,顿时大怒,站起来,怒声道:“你——”
王颀道:“既然没有人教过你,那我来教。坐下。”
他嘴上说着坐下,但是眼神却是看着林琯玉放在腰间的手的。林琯玉冷冷地看他,两人竟然就此对峙起来。
王颀见她还是不放手,微微抬了抬眼皮子,这少年虽说身体瘦弱,但是个子还是颇高,垂眼看她的时候有近乎冷漠的嘲讽。林琯玉僵了一会儿,终于是又坐下了。
她不顾心中升起的一种奇异的被胁迫感,只是心道:“把爹娘再气着了不好,冷静冷静——”
王颀见她坐下了,便道:“视平衡曰经坐,微俯视尊者之膝曰共坐,仰首视不出寻常之内曰肃坐,废首低肘曰卑坐——”
“……”林琯玉心道:“去他妈的冷静。”
她一摔书站起来,“不学了!”
然而腰间的软鞭才甩出来,没有给她拿身侧桌椅泄愤的机会,一只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牢牢地抓住了那鞭子。两人一前一后再次对峙。林琯玉眯眼看着他,忽地嘲讽道:“怎么,先生这会儿有力气了?平常的体弱又是装出来给谁看的?”
王颀眼神一动,似乎浮在水面上的一层坚冰裂开了,露出了下头的晦暗不明的神色。他一抬手把软鞭扔回去,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其实真正知道他身体状况的人并不多,对外,王子腾和钱氏也只是说他得了怪疾,孱弱不堪。这当然不是真话。
如果他当真有那么瘦弱,也接不下林琯玉当初的那一剑,更不可能在这会儿正对着林琯玉的鞭子还能这么风轻云淡。
林琯玉看他自己坐下了,心中被威胁的感觉稍稍弱了几分,却不料对方冷不丁地道:“我只有五岁的时候,有一回和两位殿下一齐去清虚观打平安醮,在那里说是喝茶,回去后就大病了一场。”
林琯玉眼皮子一跳,忙抬头看他。
王颀继续道:“后来才知道,那茶水里头下了毒,但是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口渴,便把水溶的那盏茶也喝了。后来才明白,许是替他受了过。我父亲唯恐再有人下手,便散布消息出去,说我身体孱弱不堪。这余毒多年未清,所以我身体不好,算是半真半假,其实不过是冬天额外怕冷,旁的也没什么。”
林琯玉这才明白他为何看起来总是比同龄人苍白许多,身体不好尚且可以伪装,这苍白的模样却是真的,原来是如此。她眼神微动,直觉他想要说的并不是这个。
她便道:“那你们来林家,是为了什么?”
王颀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林琯玉心头微微有些窒息的感觉。
就听王颀道:“和我一起出去的两位殿下,一个是水溶,一个琯妹妹你也认识。”
他指的当然是水澜。
林琯玉自然知道他认识水澜,先头甚至有过问他水澜如今的状况的想法,但是这会儿突然觉得心里头有说不出的古怪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十二章 正经主子
林琯玉不耐烦王颀的态度,刚要顶回去,就听他道:“我本来是怀疑,阿澜断腿之事与你们家有关的。贾家元妃和皇后极好,皇后和太子又都视我姐姐为眼中钉。”
林琯玉皱眉嘲弄道:“林家在江南,只怕鞭长莫及。”她虽然要和林如海顶嘴,但是自己的父亲还是极为敬重的,自然听不得王颀说这种话。更何况要说林如海以御史的身份去谋害一个皇子也十分可笑。
王颀却点点头,难得没有反驳她,而是道:“你说得对。更重要的是,你父亲极为厌恶贾家。”
“……”林琯玉这回倒是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她也知道林如海不喜欢外祖家,但是难为王颀居然就这么明晃晃地说出来了。
她明白了王颀兴许是为了京中的那位二皇子水溶而来,目的就在于试探林如海的态度。可是她也知道如今太子地位稳如泰山。林如海是绝对不会趟浑水的。
她沉吟着道:“我道昨日为什么贵妃娘娘记得我们两个女孩子,要给我们送绢花呢。”说罢对着王颀假笑:“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