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灯会到处是摩肩接踵的,那两人一个小姑娘一个少年郎,早就被湮没在人群中了,又岂是她随便可以找到的?林琯玉不由有些急起来了,心中懊恼地几乎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唯恐那两个病秧子出点事情。
随后她就被人一把往后拉去,她回头一瞧,竟然是个中年汉子,穿着粗布麻衫,面相很是和蔼,那汉子道:“小姑娘,你是与家人走散了么?”
她见这人面相,难免轻信他几分,便点点头,道:“我妹妹与——与兄长方才被人挤开了,你可曾瞧见过?”
那汉子道:“你可是说那边那两人?”
林琯玉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奈何个子小,根本看不见多少,便皱了皱眉道:“我也瞧不清。”汉子道:“是个穿着月白衫子的少年同个扎着双丫髻的女孩子。”
林琯玉这才信了,黛玉的双丫髻还是她给扎的呢,她仰起头瞧着对方。到底还有些警惕,道:“我过去瞧瞧。”
汉子道:“你这么个小姑娘过去,别被人挤着碰着了,跟着我过去吧。”
林琯玉点了点头,道:“好,我走你后面。”
然而跟着对方一路过去,她却始终没有瞧见黛玉同王颀的身影,反而是边上的人渐渐地稀少了。她直觉有些不对,站住了步子,道:“他们只怕走开了,我再去别的地方瞧瞧——”
那汉子忽然狞笑起来,道:“那可由不得你了。”
林琯玉毛骨悚然,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折腰,使了柔软的一个铁板桥,避开了蒙过来的一块帕子。腰间的长鞭倏然抽出,就在她起身的同时抽紧了对方的脖颈。
她一拉长鞭,冷笑了一声,还没来得及问,斜刺里突然又扑出一个人,林琯玉不由收了长鞭好避开那人刺过来的匕首,随后转头就跑。
她这会儿十分清醒。那天敢和冯紫英等人在酒楼里头闹起来,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仗着人家不会人多势众欺负自己。但是今天这些人保不齐还有多少同伙,不能恋战。
那先前被她勒住脖子的大汉猝不及防被个小女孩儿阴了,阴着脸在她后头追,却是喊道:“小姐!别胡闹了!该回府去了!”
众人听他一喊,还以为是谁家的小女孩儿出来淘气,也不曾细想。毕竟扬州被拐走的孩子很少,这里的人也没有那么重的戒心。
林琯玉求救却没有人应答,出了一身冷汗,眼见着前头人群挡住了去路,后头的人几乎就要追上来了,便猛地撤住了步子,往一旁人少的方向拐了个弯跑了。
现在天气极冷,她穿着的衣服颇厚实,这会儿愈发觉得笨手笨脚的,心中简直要呕血,暗自使劲儿,扯开了自己的披风。
那两个大汉本来不远不近地追着,忽然见林琯玉不见了,往前几步停住了步子,谨慎地四处张望,猝不及防间一旁有一巨物凌空而来,遮天蔽日,两人被这东西蒙了一脸,林琯玉借机一脚一个踹倒了,趁着两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出手如电,一只手上的鞭子缠住了其中一人的脖颈,另一只手稳稳地掐住了剩下那人的脖子。
就在她喊王颀的名字的时候,边上一个锦衣少年郎颇有些感兴趣地歪了歪头,问身边的小厮:“方才是不是有人喊王颀?难道这么巧么?”
小厮迟疑着道:“仿佛是那边?……”
那少年郎便顺着方向看过去。他当日在京中奉命查办儿童被拐的案子,自然比起旁人更快地看出不对劲来,眉头一皱,便喝道:“你们快过去拦下那两人!”
他的话下头的人没有敢不听的,一瞬间许多个便装的侍卫就一拥而上。
然而就在眨眼间,这些侍卫就见识到了林琯玉的战斗力。
她单膝跪在其中一人的胸口,发丝早已乱了,垂下的长发挡住了冷若寒星的一双眼睛,回过头来的时候,却分明是个明眸皓齿的小美人儿。
这小美人儿不知道见到了谁,松了一口气,道:“这两个是拐子,我差点着了他们的道——”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猛地一把拉了起来。那些侍卫这才回过神来,上前押住了两个早就丧失了大半战斗力的人贩子。
灯光之下,来人原本秀美绝伦的面庞近乎铁青,把自己的披风劈头盖脸地罩住了林琯玉。正是方才还被念叨了的王颀。
林琯玉其实心里头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直到被对方的披风罩住了,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有点儿冷。她甩着手腕,道:“黛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