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琯玉见这里头实在太乱,便拉了黛玉出去。黛玉闷闷的,道:“是我不好,看他这样问,还以为他是嘲我,哪里知道他这样认真。倒是显得我不懂事了一般。”
林琯玉哄她道:“本该远些的,他要发狂,与咱们有什么相干的。”黛玉迟疑着道:“我是不是不该这样说话的?”
黛玉往日在家里头,天真浪漫,但是嘴皮子也极为利索,这倒是和林琯玉反着来,她性子虽然强硬,却不擅长耍嘴皮子。林琯玉最喜欢她这尖牙利嘴的模样,只是笑道:“呀,你不这样说话,还是小四么?”
黛玉嘟着嘴:“别再喊小四啦,我都长大了。”
林琯玉见她丢开了此事,笑眯眯地揉一把她的脑袋,“那可不行。”说罢怕她又要再说什么来刻薄自己,笑着翻过了栏杆就走了,“走走,到花园里头去玩一会子。”
黛玉在她身后,回眸瞧了一眼里头仍然闹哄哄的屋子,微不可见地蹙眉,随后还是慢吞吞地顺着林琯玉的方向去了。然而到了花园里头,却没有瞧见林琯玉,反倒是忽然听见个声音道:“怎么这么闷闷不乐?”
这声音太熟悉了,黛玉睁大了眼回过头,何赤暇正坐在后头的假山上看着她。黛玉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了,见到外男脸便红了红,又想到眼前的人是何赤暇,又自在了些,绞着衣带道:“小何先生,你怎么来了呀?”
何赤暇不明白她为什么脸红,但是黛玉说话软软的,带着姑苏那种甜甜的气息,很少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语气。他道:“来看你。”
这话实在是太唐突了,黛玉却不生气。她仰头看着何赤暇,无奈地笑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姑娘们听见了要想多了的。我最近没有发病,也不咳嗽,也没有伤风,一切都好。”
何赤暇本来想反驳她的话,听到这里却忘了,生为医者的责任心上了头,“药可曾按时吃了?胃口如何?他家的菜只怕有些油腻,不合你的口味。”
这话是真说对了。黛玉自然是吃不惯京中的菜的,而贾府的菜虽然极尽精美奢华,但是东西多了,总没了食材本身的味道。黛玉并不喜欢,只是碍着居人篱下,不好意思开口罢了。林琯玉不挑食,倒是没有这么多困扰。
何赤暇看她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便道:“贾家各处院子里都是设了小厨房的,那薛家母女处便有,无非是自己花一点银子供着罢了,你若是吃不惯,也不必忍着,和你姐姐说一声也就是了。”
黛玉软软地应了好,仰头问他最近如何。
何赤暇轻飘飘地从假山上跳下来。他看着是一介文弱书生,但是经常让人意外,比如说能练出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啦,力气很大啦(黛玉有一次偷看见过他一个人把院子里的石桌抬起来挪了个位置),知道很多有趣的药方啦等等等等。
所以黛玉并不觉得意外。她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何赤暇。
何赤暇抬手,到底还是忍下了,“怎么哭了?”
黛玉努力装出无所谓的语气,道:“方才贾宝玉问我有玉没有,我说没有,又嘲弄了他两句,惹得他摔玉了。那玉是他的命根子,我岂不是害了他?”
其实更多的还是觉得寒心,她觉得自己本来没什么错,可是大家都紧张着贾宝玉,没人管她到底错没错。连当初的宝姐姐都没有为她说话。
何赤暇笑了一声,言简意赅,“离他远一些就是了。”
黛玉道:“我知道了……姐姐也这样说。”她低下头,许久才糯糯地问,“那小何先生,你最近如何了呢?”
何赤暇很敷衍地笑了笑,“我仍然在二殿下府上当差,下次叫你姐姐带你们来玩。”说罢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个包裹,“别哭了。”
黛玉刚想要辩解说自己没哭,却突然觉得有温热的指尖拂过了眼角,拭了一点儿还没有干涸的泪迹。她再转头,何赤暇已经消失在了假山后头。她低头打开了那个包袱,里头有糖葫芦和她喜欢吃的麦芽糖。她这时候才恍然发觉,他大概是来看自己的。
正好碰上了自己哭了。黛玉又是觉得不好意思,又觉得心头暖洋洋的。
作者有话要说: 黛玉【脸红】:小何先生怎么知道我想吃糖葫芦呢?
喵【探头】:他知道你要哭所以特地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