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姨招手道:“于小姐,你的衣服呢,一起拿去洗了吧?”
于曼丽看了看身上佛爷的衣服,想起来这次换掉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洗,不过她一向自己洗的,便婉拒:“不用了,多谢林姨。”
家里难得有个女孩,或者说,家里难得有个人味重的人,林姨忍不住多说两句,倒是有语重心长的意味:“于小姐,不是我说,这家里就缺个女主人,我看你来了就好了,不然这家里总没个人气。我本来不该多嘴的,但你也知道,佛爷这个人啊,表面上看着凶凶的,其实心底还是很善良的。还有啊,虽然有副官常伴左右,说到底他还是兄是长,官又大,处处都要操心。要是有个人能时时照顾着他,那真是再好不过。”
于曼丽苦涩地笑了笑:“林姨您多想了。”
林姨笑道:“不用害羞,你当局者迷,我们旁观者可清楚得很。刚我虽说了佛爷人好,可他面上永远冷冷的,你瞧佛爷对其他人有对你这样的吗?前两天他还特意找人弄了各色糖果回来,全放在显眼的地方,让你随时都能吃到。这种细节,佛爷以前哪能注意到。”
于曼丽闻言看了看桌子和茶几,果然放有许多糖果。这种被人呵护起来的感觉轻轻地撞着她的心,暖得让人生疼。一面却又狐疑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爱吃甜食的。
林姨一副“我都懂”的样子,跟看儿媳妇似的看曼丽:“真好,我听八爷说你还会绣花呢,现在的女孩子啊,有几个能像你这样心灵手巧的?”
于曼丽一向自诩不扭捏矫情的,没想到听见这话竟有点害羞。
林姨又道:“不过说起绣花来,我现在年纪逐渐大了,眼睛也花了,上次说给佛爷缝的衣服还没缝呢。哎,怎么又拉着你说这么多话,误了时间,还让你听了许多唠叨。”说着要走。
曼丽连忙道:“林姨,不如把佛爷的衣服给我吧,我来缝补。您去送洗衣服就好。”
林姨很是为难:“这怎么行。”
曼丽道:“放心吧林姨,我很快就缝补好了,马上送回去。”顿了一下补充道,“我也不想让他知道。”
林姨看着曼丽,却从她眼底深处看到了一丝哀愁。九门复杂,曼丽的身世也不会简单。林姨也算久经世故,可她知道,佛爷和曼丽这二十年来经历的,比她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家,只会更跌宕曲折。
她和蔼地拉住曼丽的手:“你跟我上去吧。”
——
于曼丽抱着佛爷的衣服下来,见副官已经到了,就没先回卧室,而是直接到了小客厅。
曼丽从古袋里掏出小姑娘的信递给副官:“不知副官可否帮忙把这两样东西送还给小姑娘的家人。”
副官从架子上取下来一个大的档案袋,没有翻看,直接把东西都整齐地放了进去:“可以。”
“还有这张照片……可以悄悄同小帅哥合葬吗?我怕警队怀疑,到时候难免节外生枝。若不行,也就罢了,等这事风头过了我再偷偷地放进墓龛里。只是怕我等不到那时。”
副官接过照片:“等他下葬之时,我会把这张照片跟人一起烧了。”
曼丽忙道:“谢谢你。”
副官反问:“只为这一件事谢我?”
曼丽笑出来:“哎,看着你极正直的一个人,没想到也有蔫坏的一面。”
副官正色道:“我方才听见了些你和林姨的谈话。不过即使没听到,我也知道,你想谢我照顾佛爷。但是于小姐,我与佛爷本就十多年出生入死的情义,没有谁照顾谁一说。你这样谢我,反倒显得我与佛爷生分。”
曼丽忙道歉:“是我所想不周。”
副官反而又笑起来:“于小姐在对待佛爷方面就是太顾周全了,处事又太隐忍。哎,说起来佛爷也是这样一个人,凡事都要周全,凡事都自己担着。有时候我想替他一起挑着,可我发现我根本挑不来。”
曼丽肃容道:“九门内外的家国事余,若不是你们一起担着,仅凭佛爷一人,又哪里挑得起来?副官,张启山之所以为佛爷,是因为他就如天边的一颗闪亮的启明星,早就化身为一个符号,是一个精神力量。但这份力量,是你、八爷九爷、是支队长,还有牺牲的小吴警官一起凝成的。你们都是一样的,何谈挑得起挑不起?”话音刚落,脑子里忽然嗡的一声贯穿双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