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其实是有一点醉了,她的脸泛着红色,眼中是波光潋滟,原本雪白的皮肤开始泛粉,衬得身上的枪孔和刀疤都不太明显了。
张日山脸一红,把外套脱下来罩在她身上。
她偷偷回过头看了一眼张启山。
张启山正与人相谈甚欢。
冷风拂过,卿卿看着阶前的雪。
“小心鞋湿了。”
卿卿有些迷糊地看着他,喃喃自语:“哥……”
张日山微微一愣,第一反应想到的是张启山,然后才明白过来,卿卿叫的是半截李。
“你能……背我……再走一圈吗?”
张日山有些怜惜地摸摸她的头,小心翼翼的将她背起来,轻声道:“走几圈?”
“很多圈……走到天荒地老……”
“好。”
张启山转身离开。
卿卿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小哥的腿还完好无损,只要她一喊累,小哥就会将她背起来。大哥和大嫂笑着站在一旁,叫他们慢一点。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年夜饭的幸福时光,似乎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卿卿醒过来的时候,张启山就搬着软凳坐在她床边,见到她醒过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卿卿看了一眼身上被换了的衣服,正想开口,张启山说道:“小葵给你换的。”
卿卿点点头。
张启山上下打量她,见她似乎是真的清醒了,道:“三爷的夫人,要生了。”
卿卿微微一愣。
“八爷说她难产,需要一个人过去破命,他算了一卦——”
卿卿仿佛已经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和我,去一个。”张启山看着她,认真地说道:“如果你不希望,我不会去的。我只站在你身边。”
卿卿有些僵硬地靠在床头,望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雪,说不出话来。
“夫人用力!快,把参片拿过来!”
二月红站在大厅内,有些发愁地看着焦急暴躁的半截李。
“夫人加把劲儿!孩子的头出来了!快!”
随着婴儿的一声啼哭,张启山走了进来,西装上还落着一小堆积雪。
二月红向他微微颔首。
张启山摇摇头,看向屋外。
☆、无言路侧谁知味[三]
“砚卿……”
卿卿眨了眨眼,感到脸颊上像是附了一层薄冰,睫毛上也粘了几片雪花。
她站了多久?不记得了。
破命这件事情本来也是有讲究的,若是稍有差池,殒命于此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张启山没想过要让卿卿来。
可卿卿却自己来了。
她薄薄的礼裙外面落上了积雪,一个人站在寒风里默默无语。
齐铁嘴特意叮嘱过,卿卿什么也不许拿,只要她人在就好。
张日山原本撑着伞站在一旁,看到卿卿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忍不住扔下伞走到她身旁,却又没有任何方法。
直到里面传来婴儿的啼哭,张日山飞快地将外套脱下来披在卿卿身上,拾起一旁的伞,遮在了她头顶上。
卿卿愣愣地看着他,眼眶中飞快地涌出一行热泪,然后紧紧抱住了他。动作格外的莽撞,张日山手里的伞也让她撞出去了。
张日山微微一愣,伸手抱住了她的腰。他抬起头一看,张启山就站在那里,刚刚穿好西装外套,扣子也还没有扣好。
张日山刚想说话,张启山摇摇头,一个人率先离开了。
他走路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吵到谁一样。
卿卿第二天醒过来,仿佛忘记了所有的事情,依旧处理她应当处理的事情。
1933年,长沙发生了一件大事,一辆火车驶入了长沙城。
接下来的事情便犹如多米诺骨牌一般,接连发生。
张启山和二月红为了丫头的病情去了北平,卿卿则和张日山留守后方。
“好,我知道了。”卿卿放下电话。
“怎么了?”张日山将文件整理好,问道。
卿卿靠在椅背上放空自己,道:“启山哥在北平遇到麻烦了,是我的一个同学告诉我的。”
张日山道:“佛爷一向逢凶化吉,应该不会出事。”
“他和日本商会对上了,虽说九爷及时砍断了对方的资金链,可日本人绝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