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传来了熟悉脚步声,而且这声音越来越近。不消回头,她都知道,那是卓云追来了。枯槁的手抚向因皱纹而凹凸不平的脸颊,花月用了最后一丝残存的法力,将原本橘红的衣衫换成了以黑色为主调的汉式宽袍。然后,她心满意足地转过了身子,看向了已然近在咫尺的他,卓云。
苍老的她微笑着,静静地看着他,像是要将他的样子一点一滴地刻画在心上。半晌后,她迟缓地转过了身子,向青丘神树的方向走去。
卓云红了眼眶,将法器变幻成鸟儿的样貌,并放飞到花月的身边,“放心吧,它会一直守护着你的。”随后,他也转身,朝着与花月相反的方向走去。为世人降妖除魔,是他身为道人的使命。
花月走出不远,停下了脚步。拄着拐杖,她一点一点旋过身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真是笨蛋!说是要降妖除魔,可是却把最重要的法器都给了她,还真当她什么都不知道吗?泪珠再次滑落,待挺拔的身影再也看不见,花月终于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就为了不让他看见她狼狈的样子,她才一直靠意志力硬撑到现在。
漂亮的花海中,一名老妇正踽踽前行。
真讨厌!若是以前,随便使个法术就回到青丘了,可如今,全靠走路,究竟要走到什么时候啊!花月有点嫌弃这一副年迈、不听使唤的手脚,她不满地用拐杖重重地敲打着地面。
“安仁,你说我们这样做,大哥会不会生气啊?”林间小径响起女子苦恼的声音。虽然她很希望小姐和孟安德破镜重圆,毕竟她家小姐可是痴痴地在人间等了、寻觅了好几百年呢!但是他们这样做,万一适得其反了…那该怎么办?
“那又怎么样?我是不要再作人肉挡箭牌了,比应付郡主还累人。”男人闲闲地说着。
“所以,你更想去应付郡主是嘛?”封飞月眨眨眼,一脸纯真地看着男人。
孟安仁连忙赔笑道:“哪里的话,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我若不是不想再应付那些烦人的事,又怎么会辞官归隐?”
“哼,我倒觉得,郡主她人其实挺好的,只是骄纵了些。你才是彻头彻尾的坏胚子!”封飞月朝他做了个鬼脸,可爱极了。
“知我者,娘子也。”孟安仁放声大笑。
“咦?”看到前方的身影,封飞月有点诧异,数十年、或者说数百年来,她可从没在这条路上遇到过凡人啊,这不是只有它们狐族才能看到的道路吗?
“怎么了?”孟安仁悄悄低下头,坏心地在她耳边轻声询问。
“啊!”女子像极了受惊的小白兔,只见她惊魂未定地跳开一大步,待看清了男人眼底的捉弄之后,晶亮的眸子因为怒意睁得圆圆的,“孟安仁!你——”
小兔子炸毛了哟!男人打断她的兴师问罪,手指向前方,“你看,前面的那个老人家摔倒了。”
“我才不信!”她才不会这么容易上当!
“不信你就自己看!”孟安仁十分干脆地掰过她的身子,让她自己用双眼验证他话语的真实性。
纯黑色的鸟儿围在跌倒的花月身边飞,叽叽喳喳地叫着,花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是器如其人,你跟你家主人都是一样的死脑筋诶!”若不是知道那傻瓜的心思,她真要以为他是派随身法器来看她笑话的了,“你不要再叫啦!快想法子来扶我起来啊!哎哟,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老妇人发出无奈的哀叹。
“哎呀!”一向助人为乐的封飞月急忙跑了过去,虽然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老人家能出现在这条人迹罕至的道路上。
熟悉的味道飘过鼻尖,封飞月下意识的想要抓住这味道,便凑近老人家的衣服和身上又嗅了嗅。
“飞月!你干嘛呢?”孟安仁诧异地看着自家娘子失礼的举动,当机立断的把飞月给拉了过来,然后他柔声问道:“老人家,你没事吧?”
花月了然地看了看男人,笑着摆了摆手。“你就是孟安仁吧。”
“我们…认识吗?”孟安仁有点怀疑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了,他对这个老妇人好像完全没有印象啊。
花月但笑不语。
“花月!”封飞月终于想起了这熟悉的气息是谁。“天哪!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她激动地抓着花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