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娇将血书恭敬呈上,百感交集。
交出血书的瞬间,她竟回想起一路迎难而上的经历,甚至更早以前的回忆:她曾因为受郑青山之死纠缠而彷徨于河滩,被心魔幻影所惑,竟向大姐琪瑛动了手,而清醒后,她与赵琪瑛联手救下了垂死的送信者,带着那人回到中原镖局,接下了血书。
那时的她不会想到,而后便是这样一段漫长的路。
燕翎醒过来时,已是第二天的黄昏,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贾湖土守在她旁边。
她迷迷糊糊记得自己晕倒,却不知是如何离开屠龙岗的,便待意识清醒了些问道:“湖土……这是哪里?”
湖土摸摸鼻子:“三小姐你受了伤昏迷不醒,湖土只好临时找了间茅屋将三小姐你安顿下来,后来湖土与一位卫将军取得了联系,就将三小姐你转移到了这里,这是马雄风在京城的故居,我家少爷和叶少爷也都平安无事,住在这儿呢。”
湖土接着告诉她梦娇已将血书送到邹大人手中,而邹大人派人保护了中原镖局众人,江雄与黄龙、铁成虽各有所伤,但伤势不重,三人也在这儿照应的事。
燕翎不顾身上的伤痛,撑住精神想坐起来:“太好了,我这就去看看姐夫他们!”却一阵头晕,险些又倒了下去。
湖土慌忙去扶她:“哎哟三小姐你可保重,这次你受的内伤可不是睡一觉就能好的,至少得休养一个月。”
燕翎还是倔强着坐直了身子:“哪有这么严重,你看,我可能只是饿了。”
湖土笑得慈祥:“少爷他们也都知道三小姐已经无碍了,大家都很开心,要知道人精神好了,伤势啊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对了湖土。”燕翎忽然想到什么。
湖土笑着看她:“三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燕翎想问,受伤的司马无情与欧阳无敌后来怎么样了。可话未曾说出口,她目光一瞥,留意到桌上盛水的碗里,浮着十余根松针。
那是她曾与欧阳无敌留下的约定,而他们也确实回了信。
燕翎轻声自语:“是啊……他们怎么可能会有事呢。”
湖土知她已放下牵挂的心事,也不点破,只是微笑。
燕翎对着湖土的笑容说道:“湖土,还有最后一件很重要的事。”
湖土道:“哦?是什么?”
燕翎本想说出遇见湖土以来发生的所有奇怪的事,中原镖局屡次遭困,是阎罗令牌出现解围,而她多次听从湖土似是无心的指点,却内功大进,剑艺愈发精纯,更别说护送血书一路走来,湖土的帮助让众人度过重重险境,她再怎么笨,也不会一直相信这是巧合。燕翎几乎可以认定,湖土就是万见愁本人。而她是否应该直接挑明,正式拜师叩头,诉说感激呢?
她想了想,还是算了。
在她心目中,比起什么残酷无情的冷面阎罗,湖土还是湖土的样子最好了,喜欢唱戏,喜欢捉迷藏,嘻嘻哈哈糊糊涂涂的老顽童,似乎什么都不懂,却过着很开心的生活。燕翎想,既然湖土说了他不是万见愁,自己又为何要过问他的过去呢,只要未来她还能向他请教,与他嬉闹,这就够了。
燕翎悄悄摸了胸口,先前放在那里的阎罗令牌恰巧替她挡了万乾坤最后的一掌,才让自己保住了性命,当时她感到令牌已经碎成了数片,如今却不见了踪影。会是湖土拿走的吗,碎了的阎罗令牌今后还将重现江湖吗,当她决定不去问湖土的过去,这些问题也都不重要了。
燕翎看着湖土的双眼,认真地道:“湖土,之前你和我说,万乾坤的武功要比万前辈更胜一筹。可是我与万乾坤交战后却肯定了我的想法,无论功力还是为人,万前辈才是这江湖中的第一高手。而我也要感谢万前辈,因为他的好朋友湖土,也成为了我赵燕翎最好的朋友。”
贾湖土发了呆,或许是惊讶疑惑,又或许是欣慰感动,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在那一瞬间想了什么。
叶振宇呆呆地看着赵梦娇端了药汤坐在自己床边。
“你不喝吗?”梦娇舀了一勺凑到他嘴边,见他不张嘴只看着自己,担心他的伤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叶振宇痴痴地道:“对不起梦娇姑娘,我觉得,现在被梦娇姑娘照顾着,简直像在梦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