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进去,看见的或者迎接的是一具冰凉的或者片刻前尚温热的尸体。
该怎么办!
汗蜿蜒而下,淌进衣领中,慢慢渗透风干,一股寒意从心底窜出,顿时攫住了他急促的呼吸。
他忽然记起那一日。
自那兽笼中将兰抱出的一刻,在感受她胸腔里依旧跳动着的心脏,触到她一息尚存的微弱生命,他似要豁出生命去地庆幸灰原哀留下的信息!
倘若没有她!
或许,只是须臾之间的事。他怀中的曾经明眸善睐、长发及腰的灵动女子便只是再没有笑容的一副皮囊。
如果那样,如果那样,他的余生该怎样度过……
他想,是因为那一份疚歉和感慨,让他七天来没日没夜的勘探搜集,寻找一丝一毫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
他倾尽财力物力,只为在人海茫茫中找到那个聪明得不可一世的女人。
然而!
兴师动众后换来的却是如今的止步不前吗?
近冬的海风夹枪带棍,刮得人生疼,他将外衣扣子解开,把脸暴露在空气中,让夜的沁凉和着冰凉的风刀浸透他的呆滞,刷洗他的懦弱。
一声令下,众人鱼贯而出,库门打开,光线一寸寸伴随着那如同撕裂一般的声响熨上地面,贴上门前冷肃而立的新一,两侧错综地摆放排列着各式箱柜,几条小路相间其中,门口进入的道上却没有任何障碍物。
“别动,警察,把手举起来!”喊完这一声,众人都愕然了。
静无声息!
空洞!
死寂!
昏暗的黄色灯光如一盏飘曳的烛火,忽明忽暗,自阴影中穿行而过的人,不由自主地心生警惕。
怎会没有人,甚至于一点声响都没有!
汽油味浓重,令人几欲作呕。
新一的身体自看清里面人去楼空的状况后便始终僵立不动,低垂着头,周身如缠着浓重的阴霾。
还是,来晚了么?
他痴痴地笑了起来,目光涣散,竟迷了神智。
竟然,也有他无法挽回的结局,那样沉痛的悲哀似一座辛苦筑就的围城顷刻坍塌,他站在那一堆废墟之上无声地绝望。
血泊,逐渐形成绽开在灰尘满布的地面,沉淀成暗红色,是源自他一时愤怒而摁上身侧油灯的手。血流不止,他却恍若无伤。
时光静止,昏黄的灯光突然白的刺眼,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光影幢幢,有声音传来,却似乎离他很远很远,他失去了重心,连日来睡眠严重不足终于产生了应有的后果。
“找到了!”不知是哪里传出的声音,于一个死灰复燃的瞬间攫住了他充血的双目。那声音是他混乱的耳中唯一清晰的!
一个箭步跨出,踉踉跄跄地随着人流涌动的方向疾走过去。
那是工藤新一除了七日前,从未有过的失态。
入目竟是清一色的白裙少女,只是大多数人都已污秽不堪,显然长时间缺少打理。
蓬乱的发,惊恐的眼神,拼命蜷缩在一起想躲进身后原来藏身的箱柜。
工藤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了眼前的女子,侦探的敏锐令不得不注意到她们眼中有的不仅是惊恐,更是混浊。
几乎刹那间他便知道眼前的景象是怎么回事。
偷渡□□!
近看不难发现,这些孩子的年龄在十六到二十岁之间,大略看去竟十来个。
呼吸陡然变得急促,有什么纯物狠狠地敲打了他心口,一阵麻痹的感觉让他连呼吸都陌生起来。
他慌乱地抬眼望去,她呢?
搜索过一阵的目光最终被锁定在2名FBI探员手中搀扶的女子身上。
隔着这些少女,他远远望着另一端的女子,身上有明显的凝固的血迹,像丑陋的刻印烙在纯白的裙装上,橙色黯淡的灯光模糊了她费力欲昂起的沉重的头的容颜。她四肢瘫软,完全没有着力点,很难想象若没有2个男人的搀扶她能站立的模样。茶发凌乱,被汗液濡湿,粘在脸上,遮了大半面目,但映在工藤眼中的是她明显消瘦太多的躯体。
她终于抬起蝶翼般漂亮却脆弱的眼睫时,那略一眼,淡淡的,近乎漠然的无所谓。
“终于……找到我了……真没用!”
她有那样无所谓地笑了,没心没肺的……
工藤新一却该死地爱极了这人魔鬼样的笑容。
对不起,灰原,我让你看到我没用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