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他也从不曾明白过。
脑中浮现出三天前的事情。
他将自己反锁在事务所的办公室里,宽敞的屋里却只有一张硕大的办公桌置于落地窗前,其余的便是成行成列的书架,地上3只足球滚在不同的角落。
那时,他靠着办公桌的桌背坐在地上,桌上一片凌乱,散铺着一个女人的资料,而他手里拿着一张宫野志保和那个貌似是小泉红子儿子的孩子的合照,是唯一一张出现了这两个人的照片。女子套着一件宽大的黑色卫衣,坐在公园长椅上,伸手接过孩子递出的一杯咖啡。眉眼弯成了柔软的形态,如同柔和了光线的风景画,笑得清浅,却灿烂了身后的一束阳光,半壁苍穹。
屋内光线黯淡,巨大的幕帘将光线挡在窗外,然而置身其中的男人却浑然不觉,失魂落魄地冷凝着照片,眸内一片死寂,脸部神经如绷紧了一般,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似蓄了重风霜。
独居五年的未婚女人,身边却带着一个没有来历的四岁孩子,出奇相似的脸似在暗示,又似在嘲讽。
小泉红子从未生过孩子。
俨然是个凭空出现的孩子,却与宫野志保形影不离,倘若他只是个男人,或许不会发现什么,但,他作为日本的福尔摩斯,这样的章节都连贯不出来,那他也不用混了。
而无巧不成书的是,黑羽快斗打了个电话过来,那头的人毫无形象地咆哮:“工藤新一,为毛我儿子转眼成了你工藤家的,我告诉你,小泉红子骗了我,我自会收拾她,至于你,给我掂量着,别以为有了个儿子就能拽……”
画面渐散,眼前是这些天想了千遍万遍的女子。
他压抑了许久的未曾察觉的难以描述的什么东西一瞬喷涌,他朦胧地感觉到,那该是——恐惧。
“宫野志保,没有父母,没有来历,没有国籍,甚至连出生证明都没有的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身边,告诉我!”
她的心听到他话时一寸寸凉下去,直至手脚已毫无温度可言,她怕了,虽然生下这个孩子有太多的不确定,但却从未思及他会被工藤新一发现,脑中一个念头一掠而过。
她要失去他了。
很久之前有过的念头再一次鲜明地窜进脑海,惊出了她一身冷汗。
她抿唇,强自装作镇定,深叹了口气,“我捡到的孩子,就像博士当年捡到我一样,因为他……长得跟你很像,所以……”本想继续胡说,却被他粗暴地打断:
“如果现在黑羽站在这里,你会认为他是工藤新一吗?”
如被利器穿凿了胸口,呼吸不畅。
她早该想到的,一旦他们相见,对那张脸极其敏感的他怎会不发现她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
掌心的汗渗出,工藤新一缓缓放手,宫野志保急急抽手转身背对他,仿佛做贼心虚。
“为什么不敢看我!还是你怕我知道什么?”身后的人凌冽而危险,她本能想逃,却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工藤急忙扶住她,却被她用力推开,撑着墙,漠然说道:“有何不可!怪盗先生多少次代替你江户川柯南成为工藤新一,你的兰姐发现了吗!凭什么我要发现他不是工藤新一!你凭什么!”胸口剧烈的起伏,薄薄的一层红从纤细的脖颈漫上脸颊,说完之后,她眼神闪烁,似乎是刹那惊醒,刚才全是胡言乱语。
工藤新一看着她,那瞬间飙升的怒火抱怨宛如由来已久,与这个瞬间一触即发。
他神情晦暗,看不出喜怒,甚至于漠然。
她说,她凭什么!
他忽然想笑,怎么会有这样一句话,宫野志保,凭什么要从两个极端相似的人中准确地认出他,凭什么啊,对小兰都不曾如此期待过。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只是宫野志保仿佛既不愿意看着她,侧着身子,扶着椅子。
语气极弱:“把他还给我,你不需要知道什么,还有……这是你家,别让小兰看到我出现在这里比较好。”
他突然真的笑出来了,“我一个人住,一直一个人住在这里,但是隔壁却空了。”
走至玄关开灯,瞬间一室明亮,暴露于灯光下的志保低着头倚着墙,安静地要消失一样。
隔着5米距离的两人之间如同隔了层僵硬的膜。
良久,他轻轻问,似怕扰了这难得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