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城怜敛着眼帘,默默不语。
那的确是很过分的事情,也难怪那时候的“自己”会选择谁也不理,可是……如果那真的是自己,那个时候是不应该会做出那样的反应的——至少也应该会表现出情绪才对:愤怒,悲伤,失望……远不应该是什么情绪都没有,无视身旁的一切。
——她自己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她的内心远没有强大到能用这么快的速度就把发生到自己身上的那种事情当作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那看起来更像是为了专心抵抗敌人而故意做出来的反应。
只是那个时候的他们受到的冲击太大,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吧。
鹤丸国永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本城怜的错觉,她总觉得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还是只是他这一身白在漆黑一片的黑腔之中显得太过醒目而让她产生了错觉?
“……那是我们完全无法插足的战斗,哪怕我们的数值与别的本丸的刀剑相比也毫不逊色,但那也不是我们能够介入的境界。我们只能在一旁替你担忧,又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懊悔失落,直到你拼尽全力,将那家伙击败……”
对方的话还未说完,本城怜却想象到了接下来的发展会是什么样子。如果一切真的那么顺利,估计也不会有现在这么多幺蛾子了,过去的自己也不会受到那么严重的伤害——也就不会有现在的自己了。
男人的目光里充满了怀念与憧憬,尽管本城怜知道自己就是他们所怀念的过去的审神者,即便自己身上也拥有着和那人相似的想法和思考,却也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了。
“你是个温柔的人,哪怕那是敌人,你也没有第一时间结果她的性命,但是那个人是不会领情的,趁着你也精疲力竭的时候进行了最后的偷袭。那个时候我替没有来得及反应的你挡下了攻击,那一击让我差一点就魂飞魄散,可我一点也不后悔——你终于看向了我,一如既往的担忧和心疼,我又看见了平时的你。然而我们都太松懈了,红发的那家伙还有后招,终于回过神的你将我拉到了身后,使出最后一击与对方对抗。”
“你们两败俱伤,而我受到了这么强大的冲击,伤势更是雪上加霜。三日月宗近他们离得远一些,却也没有从那冲击之中逃脱,都受了重伤。所有人都伏在地上几乎无法动弹,你也是,若非你的身躯还因为呼吸而起伏着,我都要以为你死了。我努力地朝你的方向爬过去,想要开口说话……可我知道,我已经活不久了。直到最后,我也没能跟你说出那句‘对不起’,那是我最后悔的事情。”
本城怜被鹤丸国永的悲伤和懊悔所感染,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她应该生气的,因为不管怎么说,他做的事情都无疑是对一个人的侵·犯,是对过去的自己的信赖的背叛,可现在听完这一切,她却更多替他觉得难过。
如果那时候的自己能察觉到更多,不是只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恋情之中的话,或许这个本丸的同伴之间的关系,刀剑男士与自己的相处模式或许都不会演变到那么糟糕的地步。
本城怜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鹤丸国永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起来,惊惶地想要去握住他的衣袖,却被他躲开了。
“鹤丸先生!”
“总是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也不行啊,是时候该出去吓他们一跳了。”鹤丸国永笑道,像是个顽皮的孩童一般,“再耽误下去的话,我可能赶不及替你打开黑腔了。”
本城怜觉得眼前瞬间被泪水模糊了,虽然自己和鹤丸国永只相处了很短的时间,甚至只来得及说起过去的事情,但她仍然不想眼睁睁看着有人在自己眼前消失。
深吸了一口气,本城怜连忙回忆起了治疗的法术,可法术还未施加在鹤丸的身上,却又被对方握住了手腕,阻止了。他的手很是冰凉,本城怜觉得那像是一团冰雪包裹住了自己的手,却又舍不得撒手,因为她本能地知道只要自己一松手,他就会真的像是冰雪一般消融得无影无踪。
“真开心啊,在最后的时候能再次看到你对我露出这么着急的表情……为什么我不能留得更久一些呢……”他低声满足地感叹道,另一只手覆上了本城怜的手背,“对不起,过去的我做了那种事情,原本早就应该自裁谢罪的,可我还是自私地想要陪着你……哪怕只是用这种攀附在你灵魂上的方式,连话都说不了地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