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当时……”梨花突然想到什么，咽下了要说的话。她想到清水高一入部的时候，好一段时间特别疲倦，她那时以为是游泳部训练强度加大，现在想来，那怕是清水最艰苦的时候，正受着正选们的打压。
梨花指尖凝滞，喉咙干涩得紧。接收的信息太晚了，各种思绪涌上来，不知道该怎么对清水表达。
“干嘛呀。”清水笑嘻嘻地耸了耸肩，“又不是非要当正选，我喜欢游泳但没必要为它争第一。”
梨花却并未为此释然，她沉默着，一言不发。
清水笑了笑：“真的没必要……我又不是为了这个才游泳的。”
“我知道。”
“嗯？”
梨花缓缓闭上眼睛，平复好跌宕起伏的情绪，她睁开眼，眼里蕴着温润的光，她认真地望向清水：“你游泳是为了我，我知道。”
清水愣了愣，不自然地移开视线，由耳根处慢慢向脸颊两侧染上不显色的红晕，而后摸着鼻子小声嘟囔：“干嘛突然那么认真。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梨花不禁莞尔。
“我真的不介意了。开始的时候的确很气，但后来就觉得无所谓了。”清水眺望着那群人，口气平静，“况且她们那样做也是有原因的。”
“为了锻炼你们？”
“这是其一。但最重要的一点，是为了苍葵学姐。”清水想到那个婉如清扬的女子，眸光动了动。
“为了……浅草苍葵？”梨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究竟是怎样的羁绊，值得一个队的正选对她倾心以待。
“是的。你可能会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苍葵学姐就是这样的存在，正选们不退位就是为了让苍葵学姐在最后一次全国大赛上取得优胜，进入国家队。换句话说，苍葵学姐身上载着所有正选的希望。”清水顿了顿，目光戛然变得火热，“……成为职业游泳选手的希望。”
“职业游泳选手”，这是正选们梦寐以求的东西。
苍葵的梦不是一个人的梦，而是一群人的梦。所以说苍葵是她们的精神支柱！
可现在这个梦碎了，她们醒了，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
正选们眼里布满血丝，她们嘶吼：“你算个什么？天赋？别说笑了！你一直耿耿于怀去年的成绩，可你那个成绩在苍葵面前屁都不是！”
“你说什么？”雪子气得不可遏制地发抖。
“苍葵全国大赛前肩臂受伤，比赛那天她只发挥了十分之一的实力！”
“你们在说谎！怎么可能！！”
“你可以去看前年的全国大赛100米仰泳决赛，当时苍葵高一，那年她的成绩打破了世界纪录！”正选冷冷一笑，“你的天赋？在苍葵面前就是个笑话！！”
雪子崩溃地跌坐在地，双目无神，唇色发白，像个被人丢弃的娃娃。
原来她引以为傲的成就只是一个自欺欺人的笑话！
她以为她有傲视别人的资本，她以为她才是站在最高点的人，她以为过程是苦的但结局是好的。
什么苦尽甘来，其实不过是她作茧自缚罢了！
视野被泪水氤氲成一片模糊，雪子倔强地咬着唇，不让自己流下泪来。
她的泪水可以当作攻击别人的利器，但是现在她的泪水只会证明她输了，输的一败涂地、没有尊严。最后那点坚持，是她仅剩的骄傲！
晚霞携卷着悲色，嵌入整个天空，暗色的蓝云汹涌澎湃，灰淡的霞光从罅隙中漏出一点亮，投入游泳池中，折射出破碎的粼粼波光。
雪子的视野里闪过一道光，蓦地，她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她迷茫地抬起眼睑，模糊的视野里依稀能勾勒出女生完美的轮廓。
金棕色的长发，清澈的瞳孔，精致娇小的脸颊……
一如既往的漂亮……一如既往的无懈可击……
只是有什么不同，到底是哪里不同呢？
啊，是女生的神情。
写满了对她的悲悯与可怜！
什么悲悯！什么可怜！我不需要！
雪子眼瞳慢慢收缩，她的手指捏成拳，泪水一点一点散去。喉咙涌上来的腥味，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她自嘲地冷笑：“你是来看我笑话的？现在你满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