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裴丽点点头,连自己也没察觉到地轻轻叹了口气,脸上却没有任何不忿沮丧,甚至——
她对于横炮的话语置若罔闻,只是沉迷地面对着秋风瑟瑟的荒野和玫瑰色的黄昏,缓缓伸出手,在面前从左到右抹过,像是这样做就触碰到了暮色霞光一样。最终她把手收回胸前,按在心脏的位置,才转过头对着横炮愉快地笑着问道:“因为无法理解,所以最好不要知道吗?”
不等横炮回答,她又自己给出了答案:“可是我能理解啊。”
“所有,一切的一切我希望记住的东西,都好好的躺在我的心里,它们不属于我,我甚至连短暂的在记忆中拥有它们的资格也没有,但这不妨碍我去感受,去理解,去热爱它们。因为——”
她轻轻按着胸口,像是在问询自己的心,声音无比温柔。
“即使不是我,总有人看得到这个美丽的世界。”
☆、对错
作者有话要说:
蠢蠢没有接受过教育,毕竟一直以来都生活在荒原上,而第七区也不会有闲心提供给她多少书籍,只有初期为了观察提供过几本,所以她基本上没有逻辑……
换句话说蠢蠢是个真正纯白善良的正能量萝莉[。
这个世界是如此美丽。比她的世界要美丽太多。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艾裴丽现在写满眷恋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她恐怕比谁都向往那个她看不见的世界,全心全意相信它的美好,即使他已经近乎泄愤地向她倾倒过那么多负面情绪,简单粗暴地把纯白表象撕裂给她看世界之下的污秽肮脏,关于背叛关于欺骗关于憎恨……关于最直接的丑陋,足以毁灭一个从未接触过外界的幼生体对世界的全部幻想。
可是她为什么没有一点被影响的样子?
横炮定定地看着少女闭上眼微笑时唇边描绘着的温柔,许久才沉默着将注意力转回联络同伴上。
虽然明知道在这里停留的危险程度有多高,但是横炮奇异地居然没有了在这里停下时濒临爆发的愤怒——普神知道他当时几乎想掉头回去和禁闭那个炉渣来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他宁愿痛痛快快战死也不想像这样憋屈地被撵得四处逃窜——似乎岌岌可危的理智又被从边缘拉了回来,他终于能冷静下来思考现在的局势。
狂怒就会草率,草率就会脆弱。他几乎忘了这一点。
他这样想着,接通了内线呼叫其余汽车人。然而——
“……Go to hell!”
——愤怒在坏消息的接踵而至之后卷土重来。
合金利刃与坚实地面摩擦出的刺耳声响吓了原本沉醉在晚风中的艾裴丽一跳,她不安地望向横炮的方向,猜想这突如其来的愤怒的原因。
他每个词语都像是在齿间碾碎研磨过,最终说出时字里行间里恨意了然。声音失去了一贯的狂傲,仿佛从地狱传来一般,阴沉而充满了憎恨。
这种时候是不是保持沉默比较好呢?艾裴丽攥着裙摆,紧张地胡思乱想着。
许久,身侧才重新响起了涩冷的金属碰撞声,或冷滞或柔滑的奇妙机械声响无处不在,一阵震动后银白跑车静静停在艾裴丽身前,车体在渐渐明晰的月色下折射霜刃般的清冽白光。
“我要走了。”他说。
从通讯交流中他得知了擎天柱的下落不明,幸存的汽车人目前正在尽可能聚拢,他打算去寻找同伴——至少确认他们的存活。
但这没必要和艾裴丽说,实际上他也不理解为什么他会说出这句话。
总觉得似乎忘了什么……
柔软卷翘的睫毛颤了颤,艾裴丽努力掩饰话语中的失落:“嗯,那么再见。”她看起来几乎要叹气了,却还是露出笑容。
横炮突然想起来他忘记什么了。
如果他就这样离开,那么那支人类部队肯定会追着他来到这片荒原,那么毫无疑问地艾裴丽会被审查,因为她和他有过接触。
而艾裴丽……艾裴丽很大可能会毫不隐瞒地直说她帮助过他。
……就算隐瞒也不可能骗过谁吧?而如果这样——
他不确定那些人类对于他们自己的同类会有多少同情心,至少从这一路上来看没多少。
如果他就这样一走了之,很难说艾裴丽的结局会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