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索达猛的帐篷中坐下,严霜暗道这索达猛真是喜好享受。用来招待她和牧云寒的奶茶,奶是来自专门着由溟朦海水喂养的乳牛,茶是来自越州北邙山的六安瓜片。虽说瀚州缺水,可索达猛侍女连指甲都是干干净净的。
索达猛恭敬地说:“不知这次小人有何可以为殿下效劳的。”
牧云寒轻抿一口奶茶,不怒自威道:“你们索达部近来可是背着朝廷运送了什么违禁武器?”
索达猛一听不好,立马伏地请罪:“殿下,小的不敢啊。自大端立国开始,瀚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得畜养战马,不得私有铁器。我索达猛虽爱金银珠宝,可断断不敢触犯朝廷律法啊。请殿下明察!”
“索达猛,你给我仔细想想,最近可有见到不寻常的东西。要是出了乱子,你还想不想从中州运盐了。”
“淮王殿下莫怪,小的这就想,这就想。小人曾看到过好像是从中州运来的廉价茶叶,指明运给赫兰部。虽是茶叶,但罐与罐之间碰撞而出的声音,却不像是寻常装茶的陶器的声音。虽说是从中州运来的,蒙着车的布却只宛州有,小的真是不懂,明明是中州来的廉价茶叶,为何还偏偏要用宛州来的布。小的认为里面不是廉价茶叶,担心赫兰部抢生意,但是那次事出紧急,赫兰部又极为谨慎,小的只能无功而返。而且他们只干过这一票大的,后来便再也没运过。”
“都是真话?”
“淮王殿下,小的不敢瞒你啊。一个穆如铁骑就让人够害怕的了。您背后还有牧云银甲呢。我还指望淮王殿下保卫好瀚州,这样小的才好赚得盆满钵满啊。”
“索达猛,今后赫兰部若还有异事,立刻向我汇报。若是你这份差事做得好,我可以考虑上报父皇,将中州两郡盐和茶在瀚州的专营权给你。”
“小的叩谢淮王殿下,小的一定尽小的所能为殿下效力。”
硕风和叶躺在笼子里,昨日因为放跑了索达猛的羊,索达猛惩罚他一天不许饮水食饭。瀚州的日头正盛,像是要带走他身体里最后一滴水分,加之没有索达猛的大肉,他早就撑不住了。他又想起自己曾经是硕风部的主君之子,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母亲是个坚毅却又不失温柔的贤内助。他曾经可以肆意要求别人当奴隶,如今自己却成为了别人的奴隶。命运多么可笑啊,为什么要给他美好的一切,却又要把一切都夺走。他恨!
恍惚之间,他觉得自己好像见到了牧云严霜,那个每天星辰升起时,他都会想起来的女人。可是她身边却跟着牧云寒。从前他一直觉得,牧云寒并不足惧。虽然牧云寒和牧云严霜志趣相投,又相互依赖。可是牧云寒对牧云严霜的感觉,更多是不喜欢那些举止矫揉造作的大家闺秀,牧云严霜算得上是世界最适合他的女子,可是不一定算得上是他的最爱,因为就连牧云严霜也无法真正解他的烦忧。牧云严霜对牧云寒也更多是崇拜,她只看得到牧云寒外在的英武,却并不能接触牧云寒的内心世界,因为她从不能将自己摆在同牧云寒平等的位置上。
可是这次在他以为的幻境里,牧云寒看牧云严霜的眼神令他似曾相识,那就是他看牧云严霜的眼神。纵使他不需要掩饰,而牧云寒要在外人面前压抑自己,可那分明就是具有占有欲的眼神。他,硕风和叶,居然在牧云寒这样的男人眼里看见了这样的眼神。而牧云严霜大概是近墨者黑,少了一分他喜爱的娇蛮,多了一分牧云寒的沉着。牧云严霜在面对牧云寒时,也不再是原来的生怕说错一句话的小姑娘,她可以肆意对牧云寒投向欢喜、嗔怪等富含多种情绪的眼神,却无需再担心这样的眼神是不是会为牧云寒所喜。
他真恨,他恨饥渴,他恨幻境,他恨那只一次次将他推进命运低谷的手。
“阿爸,我们能将他买下来吗?他好歹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牧云寒和牧云严霜拜别索达猛后,两人打算赶回驻地。路经盘古山时,突然听见狼的哀鸣。牧云严霜刚想射死那只狼,便被牧云寒拦下:“霜儿,这毕竟是头孤狼,没有同伴,应该是被盘古山的尖冰混杂着石砾所伤。我们若杀了它,岂非以强凌弱,胜之不武?而且它也没有害人的意思,我们还是放了它吧。”
严霜点了点头,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牧云寒却停下马,用自己的衣襟给狼包扎。那头狼稍稍停顿望了望他二人,便头也不回地向盘古山那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