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以为父皇只是勤于政务,才没有时间来关心他。直到笙儿降生,他才明白,只因为他不是父皇心爱的女人所生的罢了。既然父皇不爱母后,为何又要与母后生下他?父皇难道不知,这宫中,像他一般因不得父爱郁郁寡欢的孩子比比皆是吗?为何父皇就不能只同他爱的女人生下他爱的孩子?这样他就不会出生,也不必像如今一样顾影自怜了。
只有在穆如府,他才会感觉到什么是家。老师虽然不善表达,可姑母却不甚在意。光是平日在穆如府留个饭,老师和姑母碗筷间的交流都可以让他感觉到其间涌动的脉脉温情。老师对寒山、寒川也都甚好,虽则练武之时会对他们严加要求,可若有了伤,老师也是细心地给他们包扎,从不假手于人,生怕这些伤会给他们带来后患。
牧云寒想,他以后只想找到一个合他心意的女子,同她生几个孩子。他只要一个妻子和几个孩子就够了。他会好好地待他的妻子,决不会让她因为不得丈夫所爱而郁郁而终,不会像他的母后一般。他也会好好地待他的孩子们,让他们在满满的父爱之中长大,不会像他一般。本睡不着的他居然在这样甜蜜的幻想中勾着唇角进入了梦乡。
光阴匆匆数年过,牧云寒已经十八岁了。牧云勤又问起替他择妃的事情。
从十五岁起,父皇就开始旁敲侧击,拿着画像问他,画像中的女子是不是合他心意。可是父皇给他看的,无非是些大家闺秀,可在宫里,大家闺秀他见得还不够多吗?表面笑意盈盈,实则背地里不知道使些什么腌臜手段。况且那些画像经过了南枯皇后之手,自小南枯皇后就看他不顺眼,怎肯让他喜结良缘呢?
他又用起了往年常用的借口,不过的确这个借口比看那些令他头疼的画像有意思多了:“父皇,如今天灾繁多,流民作乱。儿臣未能尽力替父皇平叛,谈何家为?”
牧云勤听见牧云寒又用这个借口,气不打一处来,拿起南枯皇后给他的一沓画像,直接丢向他:“牧云寒!你十八了!不是十二!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有你这个儿子了!从十五岁开始,你每回都拿同样的理由拒绝朕!你不是想平叛吗,你明天就给朕出发,去越州打流民!从今以后你爱娶谁娶谁,朕再也不管了。”
虽然父皇震怒,不过父皇震怒的结果还是让他达到了目的,牧云寒稍稍安抚了牧云勤一会,就行礼领旨离开了。
不过这次父皇让他去越州打流民,越州不是父皇兄弟靖王的封地吗?越地和婚姻一结合起来,让他想起在他六岁时,皇叔带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小女娃,说要将那个小女娃嫁给他的哭笑不得的场景。那个小女娃现在应该十二岁了,实在是不知道父皇和老师提起都头疼的皇叔把那个小女娃养成了什么样子。
牧云寒到达越州后不出十几日就将流寇剿灭地差不多了。没想到皇叔同他聊完人生后,笑嘻嘻地交给他几个食盒,让他带给当年那个小女娃。牧云寒好不容易因为这次越地一事对皇叔有了正面的看法,可又因为这个匪夷所思的任务烟消云散了。不过既是皇叔之命,他也不敢推辞。
顺着线索,他在大营中找到了那个小女娃,不过如今已经是个小姑娘了:“你是严霜吗?”之前皇叔告诉他这个名字时,他还没有细想。结果念到嘴边,发现严霜这个名字简直就像是为他而生的一样。
“是的!哥哥是父王派来的吗?严霜就知道父王肯定不会忘记严霜的!对了,哥哥是不是那些人说的骁勇善战的寒殿下?严霜也想同哥哥一样,做一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呢!”
牧云寒看着小姑娘的眸子,心中为之一震。这个小姑娘,不光名字像是为他而生的,几乎整个人都像是为他而生的呢。这些年,他一直不肯向父皇松口纳妃,大概都是为了等待这个能够满足他对心爱女子所有幻想的小姑娘的出现吧。她机智而勇敢,试问整个大端除了她有哪个小姑娘被父亲扔进流民大营还不害怕的?她不光不害怕,还非常聪明地传递了对他们有用的消息。她还是个易于满足的小姑娘,这十几日真是饿坏了,可看见食盒,眸子又晶晶地闪起来了。
将严霜带回靖王府后,牧云寒想了想,又问了严霜一遍:“霜儿是真的想同寒哥哥一起从军吗?”
严霜怕他不信,拿起腰间的匕首就同他对打了起来。牧云寒失笑之余,又思索起来。小姑娘想要从军,便可以日日夜夜地待在他眼皮子底下,可如果要让小姑娘实现梦想,他便不能立刻同她订亲,否则小姑娘是去不了军营的。只是近来没有大的战事,他怎么才能早日成就小姑娘成为大端第一女将军的梦想呢?罢了罢了,这些年就让小姑娘在军营里好好待着,如果这个梦想暂时实现不了,待到她及笄之年嫁给他也是可以同他一起上战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