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人愿意被当做货物。”
他听出了这句话中她隐藏的骄傲。
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明显有过一道深深的口子,正在结疤,就这个深度看来,足够致命。
全知全能之星的能力告诉他,那是她自己割腕,想要自我了结的痕迹。
在乌鲁克,尖锐得能够致人死地的物品并不多见,这也能从侧面证明她对自裁这件事的想法并非偶然。
过刚易折。
“如果你没有匹配的实力,就只能被当做货物。”难得看到一个令他有点兴趣的孩子,吉尔伽美什不介意指点几句,“变强吧,到许多人都只能仰望的地步。”
她没有回答。
后来,吉尔伽美什也查询过那个孩子的资料。
没有过去,没有名字,浑浑噩噩,有的时候还会顶撞神庙里教导的祭司,前不久因为意外差点死去,因流出的血玷污神殿,为此被关禁闭。
意外……而非自杀么?看起来她处理后续的手段也不差。
看来他难得做了件善事。
那个孩子太过顽固,如果没有开导她,应该是迈向自我毁灭的结局吧。
这件事没过多久他就扔在了脑后,本来也只是一时的调剂品。
直到他登基之后的某一天,看见她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他几乎是一下子,就想起了当年那个印象深刻的神妓。
那双原本空洞无神的绿眼睛,终于被某些可以称得上野心的东西填充。
“——我祈求,成为您的剑。”
她成为了莎姆哈特。
时隔五年,他再次翻阅着她的资料。
那一次分别之后,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乖巧听话,逐渐被年长的祭司喜爱。
在同样竞争莎姆哈特的同龄人面前也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关系,处在边缘像是被排挤,却更加得到了祭司的庇护。
看起来同任何一个将余生献给神的神妓一样。
将骄傲深埋于谦卑之下,用无欲无求来包装野心,假装对神的信仰隐藏与之相反的厌恶。
她做的很好。
无论是对他用的说辞,还是迅速学会的谄媚,一切都进退有度,同他表现出的亲密处在一个刚刚好的地步。
她自请杖责十次,便是为了名声,还有暂时从风浪口中退下。
吉尔伽美什并不介意这点,她的野心只是为了保全自己,还是当初他诱导的后果,这点让他深感愉悦。
可他注意到了她的眼神。
那并非惶恐,而是笃定,笃定他一定不会为此恼怒?
善变的王者突然心情不爽。
“那就二十棍吧。”
他如是宣判着。
猎人带来了野人的消息,吉尔伽美什知道这是神明一方的干涉。
没有比莎姆哈特更合适的神妓。
她是神妓之首,而且更加重要的,她并不信仰神明。
母神宁孙给予了他启示,这位为了他而诞生的野人,并没有被强制赋予信仰神明的意识。
他如同一张白纸一般,等待着别人的书写。
这么多神妓,在这个方面,吉尔伽美什唯一信任的只有莎姆哈特。
虽然很可能要求莎姆哈特与那名野人交。合,但他不认为她会拒绝。
对莎姆哈特而言,她厌恶的是违背自身意志的欢好,但如果给予足够的筹码,她并不会拒绝这点。
很多事情都是她可以利用的资源。
甚至……包括她自身的死亡。
独自一人前行的尽头,那是什么?
——除却无边无际的荒凉,别无他物。
放下手中的《吉尔伽美什史诗》,正如挚友恩奇都所说的那般,这本史诗,与他所经历的一切相差甚远。
“我想要被人铭记。”
在他的时代,她曾如此说过。
“我会替那人死去,然后强迫对方记住我,生生世世。”
前不久的圣杯战争,卡莉亚曾经毫不迟疑地告诉他这点。
果然。
这一切都是她算计好的结果么?
眼前的书无比碍眼,在下一秒就被他随手一挥的动作化作片片碎纸。
厌恶的东西就毁去,喜欢的事物便占有。
但介于两者之间的存在呢?
如果她想让他为此迟疑,她的做法成功了。
这种明目张胆的阳谋,除了面对没有更好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