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姓名的袭击者猛然从战局中抽身出来,脚下轻功了得,足尖踮起时带起的水花还未完全落进水洼中,他就将一把长刀指到了文知府的额头前。
但是刀尖带着血,文知府即使没来得及闭上眼睛,也幸运地没看到那杀气凌人的身影,否则他会先昏死过去。他之所以躲过一劫,是因为有人替他挡了这一刀。
云丹左手紧紧握着插在自己肩上的刀,视线所及全都是自己鲜血的颜色。
她刚刚发动月逐,在文知府脑袋开花前将他推倒在地躲过一劫,但她自己就没那么幸运了。袭击者的长刀直插进她左肩,其力道之大,足足让刀身贯穿她的肩膀,将人整个钉在了墙上。
咚的一声。
肩膀和后背产生的疼痛太过剧烈,以至于大脑一时还没收到从肢体上传来的痛觉信号。云丹疲惫地弯了唇角,庆幸自己发动月逐的速度不算太晚。
她终于能听见水滴落在泥泞水洼里的声音了,这表明狂风暴雨已经过去,风势渐平,雨势渐缓,已没有多余的噪音干扰,此时有如此清脆的叮咚声,甚是讨喜。不过这滴下去的是衣服上带的水,还是从伤口里流出去的血,她就不怎么在意了。
毕竟后面的事情,也已经不归她管了。
☆、终章
九爷再见到云丹的时候,感觉这个女人比起以前开朗了不少。但他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给自己和对方各倒了杯茶,道:“上面已经把滇城知府给换了,报回来的消息说是那位文姓官员高烧烧坏了脑子,所以换人了。”
“嗯。”云丹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闭目享受着茶香。
这让九爷很是疑惑,“他真疯了?”
“真的。”
“高烧烧坏的?”
“吓的。”
“……”九爷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大气,“看来睦端这小子心理承受能力不错啊。”
被点名的少年人还在自己房间里酣睡,前一晚被九爷忽悠喝了三杯酒,结果第一次喝酒就暴露了易醉的体质,早早被扛回屋里一直睡到现在天光大亮,然后打了个喷嚏,翻个身位继续睡。
“的确不错”云丹轻柔地笑了笑,“年轻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都挺好的。”
九爷眉梢微挑,“这话听着有故事。”
云丹斜睨他,颔首间,浅笑盈盈。
文知府当天就疯了。
在他侥幸逃过一劫时,当机的大脑在恐惧情绪的持续轰炸下烧坏了。他开始大哭大叫,身子缩成一团,两手抱着脑袋,将整张脸埋在泥地里。
“不要杀我啊!——我错了我不该贪这顶乌纱帽啊——我,我不该跟月纥作对啊我不该啊啊——”
他跪趴在泥水里的身子突然直挺挺地弹起来,在因乌云渐散而稍微能够穿透云层照进屋内的光线下,清晰可见他沾满泥水的脸上两只瞪圆了的骇人红眼。他指着小谷,哆嗦地叫喊:“是他!就是他挑唆我跟月纥之间的关系的!不怪我啊都是他啊——”
话没说完,他又猛然弯下腰去,极为害怕地抱紧头发凌乱的脑袋,嘟嘟囔囔着最后一句话。
云丹当时只能听清这么些东西,一来自己受伤,即便元炁有帮助减缓血液流失,但伤势依旧严重,加上体力透支,早已没什么多余的气力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她闭了眼睛,凝神运炁。
故事都是后来文琦和睦端跟她说的。
“没想到那位信使大人也早看知府大人不顺眼了。”被称赞为心理承受能力极强的少年彼时还没有被夸,三人坐在原先租下的客栈房间里,坐在窗前方桌边闲谈。“他知道文知府在月纥攻城时临阵脱逃擅离职守,但是他上边的高官却想保住这个家伙。”
文琦大概还是对自家老哥有点同情,闻言不发一语,一直看着窗外。
“……对不起,文琦。”睦端小心翼翼地道了歉。
“嗯?没事。”文琦表情不变,眼神亦然,“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一直都知道。”
云丹左肩绑了绷带,现在右手搭在桌上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这两个人。
文琦别扭地睨了她一眼,窗外明亮的光线在她的瞳孔里折射出奇妙的角度,使得往日难以看见细密的纹路如今看来一清二楚。“你就不想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