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泠听完咋了咋舌,却道:“小叔叔竟是这样疼我,我原以为不过是一匹好看的布料,原来这么昂贵。”
阿澜却也忍不住打趣道:“那是你还没有小婶婶,哪日三爷娶了媳妇,便轮不到小姐你了。”
裴泠想了想,开玩笑般地说:“若是如此,我就不想要这婶婶了。”
谁知后来此话虽未一语成谶,却也八九不离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赚钱这个技能还是很重要的,也关系到以后小星星的幸福生活。
☆、有匪君子
裴泠知晓她小叔叔送的衣服料子名贵异常,又问阿澜既然爹爹不喜欢,为何不将剩下的卖掉,也好换些银子,阿澜便告诉她,那织金妆花纱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制作的工艺本就是御用的工匠掌握着,何况每匹布料都在边上用金线织出了织造局的名字,寻常百姓不得使用。
裴泠闻言只得作罢,又问起她爹的收入来源,阿澜便告诉她,昔年裴素尚未中得探花之时,他的字画在京中便已千金难求,全因那时他替天家画过一幅团扇面子得了天家赞赏。那原是天家送给一位心爱妃子的扇子,那时这妃子正因一点小事同天家赌气闹脾气,天家怎么也哄不来,后来好说歹说,要天家送她一样称心的礼物才能和好,天家知道那妃子平日里最爱收集团扇便命宫中的画师绘了许多扇面供她挑选,可谁知一概不和那位娘子的心意,都被退了出来,后来天家听说裴素擅绘便命他画几幅供那妃子挑选,裴素打听了那位娘子的喜好,便绘了一副月宫玉兔捣药图样的扇面给那位娘子,谁知正中了她心意,原来她本就属兔,又兼裴素笔法精妙,将兔子画得生动活泼,憨态可掬,妃子欢喜得不得了,便同天家和好了,天家自是龙颜大悦,便大肆赞扬了裴素一番,一时惹得后宫中的女子人人都想有一把裴素绘的团扇,不过那时因他年纪轻,又是作的闺阁之物,旁人眼里看来甚是轻浮,故此坊间不曾把他列为大家。后来他隐居山林,终日闭门不出,每日礼佛事毕,就是写写字、作作画,功力更比从前深厚。何况现在又弃了工笔只做山水写意,或是人物,便更才名了。譬如去年,礼部尚书大人六十大寿,便有门生花重金来求一副百寿图,裴素画完那幅图,裴家一年便都不用另外开源了。
裴泠原想问问他爹赚钱的营生也好告诉方慕燕晓得,如此这般恐怕他也学不来了,只得作罢。
转眼到了六月底,方慕燕伤好得七七八八,却来同她告辞了。
裴泠道:“七月初七是我和阿泫的生辰,方哥哥何不等吃了我们的寿面再走。”
方慕燕本来也有些不舍得,听她这么说了,便想多留几日也无妨。
到了七月初六的傍晚,天气异常闷热,晌午时还能听到的蝉鸣,到此时却止住了声响,不知躲哪里去了,院子里有低低飞驰的蜻蜓,嫣红的霞光十分绚烂夺目,远处却飘着几朵乌云,眼看一场暴雨将至。
裴泠与方慕燕原是坐在正屋廊下喝酸梅汤,那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裴泫也不知怎得来了兴致,跟着两人坐到廊下听他们聊天。薛洋那时正躲在旁边,看着他们碗里飘着桂花沫子的冰镇酸梅汤,忽然觉得嘴里淡出鸟来了。
顷刻间乌云密布,雷声大作,大雨突然如柱般自天际倾泻下来,打得屋旁碧绿的芭蕉劈啪作响。那廊蓬有段时间未找人来修缮,有些渗水,滴滴答答雨水打在三人身上。
裴泠遂道:“赶紧回屋里去吧。打湿了衣服浑身黏黏的不舒服。”
裴泫便乖乖点头,往他自己屋里走。
裴泠收起吃剩的碗盘,方慕燕见了赶紧道:“我去。”
小姑娘笑着说:“别添乱,我去就是了。”
方慕燕想了想,便决定留在廊下等她收拾了碗碟回来,可裴泠去了一刻钟,外头大雨止住了,天都放晴了,女孩子还不曾回来,方慕燕觉得奇怪,便往厨房那边去寻裴泠。
裴家厨房边开着一个后门,方便马车进出,左手边是马房,右边则是厨房。
方慕燕刚穿过回廊,在离厨房尚有数丈远的地方,就瞧见裴泠背对着他,立在琥珀色的晚霞里与一个男人在说话。
柴扉边一名二十上下的年轻男子牵着马,笑吟吟地听裴泠同他讲话,他一时点点头,一时说几句,瞧着裴泠的眼神带着无比宠溺与亲热。
方慕燕看他穿着一袭浅绯色袍服,腰间系着锦袋,右手牵着匹通体雪白足踏乌云的马,马鞍装饰精美,马屁股上挂着一对描金的盒子,年轻男子长身而立,他领口自肩膀以上的衣服隐隐有些水渍,大约是刚才那场倾盆大雨所为,瘦瘦高高的个子,古铜色肌肤,双目深邃,面颊有些凹陷,但腰杆笔挺,恰似一棵挺立的松柏扎在那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