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澜便照着吩咐,往地上祭上一杯酒,又向焚纸的盆里添了些锡纸锭,化完纸,他又忍不住念叨一句:“这位兄台,遇到我家老爷,也算你三生有幸。萍水相逢罢了,年年都想着你。”
等这边祭祖仪式结束了,裴素便对一双子女道:“赶紧吃饭,吃完了爹带你俩去十方宫的放生池里放灯。”
姐弟两听了赶紧点点头,草草吃了饭,便随裴素出了门要往山上去,澜哥也要跟着去,却被裴素挡了回去,只说有自己带着他姐弟俩不妨事,让他在家里守着供桌上的蜡烛,不要叫灭了,夫人到时找不到回家的路。
澜哥只得作罢,又因为出门的时候天还未暗,裴泠便取了灯笼同火折备着回来时照路用,裴素同裴泫便一人捧了一盏河灯出了家门,那边方慕燕往厨房里自取了些吃食揣在怀里,也赶紧跟上前去。裴家父子三人便开始缓步往山上走,前头裴泠提着灯笼,后边裴素紧紧牵着裴泫空着的那只手,仿佛怕将他弄丢一般的慎重。到了十方宫山门牌楼前,三人便沿着荒草蔓延的古道拾级而上,那时天色渐暗,微风轻拂、残阳似血,层林尽染,参天古木之上偶有惊起的鸟雀,并着素衣而行的父子三人,绘就一副绝美的画卷。
后边薛洋追着上来,却发觉昨日被他威胁过的小山猫显然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尽也跟了过来。
因为方慕燕同在一边盯梢,薛洋不便发作,他转过身,却见这次小山猫并没有躲藏,反而大大方方地站在离他几尺远的地方朝他讨好似地摇摇尾巴,他赶紧朝着那小东西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那小东西却干脆坐了下来,还舔了舔自己软软的肉垫子,又在地上打了个滚,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薛洋心想莫不是这小东西知道方慕燕在旁边,才敢这样放肆,但又怕坏了自己事情,只得让它去了,一时方慕燕察觉动静向自己这边望过来,瞧见地上一只毛色发亮的黑猫,不禁多看了两眼,幸好他倒也没有要走过来的动作,末了没发觉什么特别地便又盯着他家岛主夫人的一举一动去了。
薛洋感到方慕燕似乎有所戒备,便不敢走得太近,直接上了三清殿屋顶,远远盯着裴家父子动向。
下边裴素带着儿女进了十方宫,便直接往放生池去,那池子正连着那口略有古怪的泉眼,日落不过就在片刻之后,等裴素用火折子点燃了灯芯,正要往池中放时,却猛然查觉头顶上升腾起一轮鲜红的圆月,那月亮恰如一颗被鲜血浸透的眼珠子一样悬在漆黑的天幕中,冷冷地狰狞地盯着大地,让人不寒而栗。此刻十方宫内的所有在场者面上具是一脸惊恐,心下都明白这是大凶之兆,裴泫看见血月,吓得直往他爹怀里使劲钻,裴泠也惊得捂住嘴巴,挨到裴素身边害怕地问裴她爹:“爹,这是怎么回事,好可怕。”
裴素将两个孩子搂进怀里,定了定心神对他们道:“莫怕莫怕,这血月虽然看着可怖但在史书上也过记载的,当时虽然民间亦有传谣说天魔作祟,但后来都不了了之了。现在赶紧放了河灯,我们便下山去吧。”
其实民间早有传言,血月现世,定有大劫将至,此时邪气与怨气盛极,正气衰弱,何况今夜又是中元,地狱诸鬼被一齐放出,稍有不甚恐怖便会被厉鬼缠上。
方慕燕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心里想着这道观本就有些不干不净的,早些时候就应该绊住裴素他们叫他们别往这里来放灯,不过现在也来不及了。薛洋此时也觉坐立不安,生怕裴素招来恶鬼,惹祸上身。他正踟蹰要不要上前一些,却忽见血月照到那泉眼上,自泉眼下方投射出两道光线,正映在裴家父子身上。细细分辨却能发现那是两道红蓝交织的光线,似乎是两种图案,但此刻照在三人身上,图案是凹凸不平的,所以看不真切。
裴素赶紧将河灯放到池中,叫女儿点上灯笼,拉了两个孩子就要走,却不想怀里的裴泫正在发生着可怕的变化,他浑身颤抖,脸上速度地爆出奇异的纹样,他双手紧紧抓住裴素腰间的衣服,艰难地仰起头,眼中噙着泪水,痛苦地同他裴素道:“爹,我的头好疼,身上也好疼,整个人疼得快裂开了。”
裴素听他这样说心疼地不行,却又无能为力,眼见儿子似乎要发病,可他劲上符文分明好好的在那里戴着,却不知道问题在哪里。
那边裴泠见弟弟痛苦异常,想要安抚一下弟弟,伸手去抱他是,裴泫却一下拍开了她的手,那力道集中,震得裴泠手掌生疼。裴素见他渐渐抖如筛糠,也不知所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