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晓星尘的眼睛,薛洋本能地,想看向那眼睛的深处,但又竭力压制住内心的一点情绪,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裴汲赠给他的玉牌,同宋岚道:“我和宋道长的确不相识,但我本家哥哥,道长应该还记得的吧。”
宋岚接过薛洋递来的玉牌,在手中摩挲了一阵,方道:“裴汲与你同族?他如今安在?”
“裴汲是我族兄,他的父亲裴欣与我爹是堂兄弟,裴汲哥哥身体一向不大好,他与我感情甚佳,我出来游历时,他将玉牌赠我护身,同我讲起与道长的往事,他还说自己恐怕是再无法出门了,万一遇上道长,可同道长叙叙旧,哪知我才到苗疆就听说宋道长被苗人擒住了。”薛洋按照一早就想好的说法告诉宋岚,倒也全部是实情。
“原来是这样。”宋岚听他的解释也在理,何况还有玉牌为证,便相信了薛洋的说词,然他又问,“裴公子何以让五仙教卖如此面子给你,让他们放了我。”
“我母亲曾是五仙教四使之一,现在的教主大概看在母亲的份上才让我带道长出来。”薛洋见已经初步取得了宋岚的信任,接着往下解释。
宋岚还要问话,外头却有人敲门了,原来小二已经把水打好,送过来给薛洋俩人取用。
“道爷你可算醒了,刚好裴公子差小的给你配得活血药也煎好了,我这就去取来给你服用。”那小儿陪着笑脸放下水盆走了。
薛洋眼见宋岚略有迟疑,心里知道其实给他服药不过是多事之举,反正高阶凶尸又不会死第二次,如此不过为了向他示好,令他宽心,何况哪天他同自己讲起已经不需要汤药饮食了,那刚好证明宋岚对他的信任更近了一步。想到这里,薛洋识趣地站起身,取过两套衣服给宋岚,同他道:“宋道长要不要擦身,若是觉得不方便,我先出去了,等你好了再叫我进来。”
宋岚看了眼衣服,倒也没拒绝,薛洋便走出了房门,把门带上了。
外头月色如水,群星璀璨,薛洋站在小院里抬头观望觉得心情从未有过的轻松,虽然和宋岚相处过十年,但是他们之间可从来没有过如此和谐平静的气氛。此刻薛洋觉得裴素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如果内心强大何必用欺骗。
唯有真心方能换得真心。
等屋里水声停了,薛洋便问了句能不能进去。
宋岚答好,薛洋方推门而入,两套衣服,他最后选了群青色的,平素看惯了他一身黑衣,现在多了点颜色,倒也将他整个人衬得亲切了些。
薛洋端起他用过的水盆,同他换下的衣服,要往外走,却被宋岚拦住,他说:“我自己去就行,劳烦裴公子实在过意不去。”
薛洋朝他笑笑:“我是后生晚辈,服侍师长也是应该的,何况我同这店里上下说了,宋道长是我师傅,那我自然应该为师傅效劳。何况道长身上又有伤,还是我来吧。”
宋岚犹豫了下道:“多谢裴公子。”
“我顺便叫小二哥送些吃得来,想来道长也该饿了。”薛洋心下想,我知道你不用吃,但是我真的快饿晕了。
宋岚点了点头,薛洋赶紧跑了,一会伙计送来饭菜,宋岚只尝了尝鱼汤,其他的菜并没有碰。
薛洋自然知道其中道理,但宋岚不戳破,自己当然不能提,吃完饭,让伙计收拾了,就准备在宋岚床旁边打地铺。宋岚见他把被子扔到地上,赶紧同他道:“我来睡地上,裴公子睡床上吧。”
薛洋赶紧道:“不打紧,也就凑合一夜而已,因为我们白天来的时候,掌柜嫌弃道长伤重不醒,所以才把我们打发到这里住,等明天天亮了,我就叫他把我俩换前头去,道长不必介意。”
宋岚却坚决不同意,只说薛洋年纪尚幼,他是长辈自然要担待些,何况还与他有救命之恩,但薛洋也深知宋岚那脾气,倔强起来自然是没法说动他的,最后床还是让给了薛洋。
薛洋那天当真是累了,头一沾上枕头,眼睛就困得睁不开,不过片刻就睡着了。
底下宋岚却没有睡,回想起薛洋所言他母亲同五仙教的关系,心里依旧有些疑问,他冒险深入五仙教腹地正是为了寻找传说中的聚魂之器,但因为苗人实在难打交道,甚至发现他是凶尸后,还想抓他去研究蛊毒,所以凭他自己恐怕不会有结果。而眼前这位裴公子既然与五仙教渊源颇深,又和裴汲是同族,是否该去寻他母亲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