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走到门口,才看见裴素和姐姐在屋子里招呼一个男人用晚饭,因那人背对着自己,所以看不清相貌,薛洋一时心里不解,看他背影似乎也不是三叔。
方慕燕显然也发现了那个陌生人,他与薛洋对视了一眼就去推门,哪知手才碰到柴扉,那个男人却偏转了头,警觉地向这边瞥过来,薛洋看到他的侧颜,心里一惊:“果然还是来了。”
那男人一转头,裴素和裴泠也发现了薛洋跟方慕燕,裴泠赶紧朝门口挥了挥手,然后道:“阿泫、方哥哥快来吃晚饭了。”
等薛洋走近了,裴素指了指对方道:“阿泫,这位罗教主你应当是见过的吧。”
薛洋遂朝那男人拱了拱手道:“罗教主别来无恙。”
因为此番对方没有着苗服,而是一身寻常汉人打扮,所以薛洋一眼没有认出,走得近了,发现的确是那日五仙教大殿里看到的男人。
罗穆昕点了点头,说道:“裴公子久见了。”他边说,边从桌上取过一只盛了清水的杯子,用指尖轻触了一下递给裴泫接着道:“饮了吧。”
薛洋不明所以,看了一眼裴素,裴素点了点头,他只得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须臾薛洋只觉得耳内发痒,正想要去挠时,罗穆昕却自袖间抖出一竿笛子,用笛子拍掉了薛洋举起得手,示意他别动。薛洋定睛一看,那笛子倒像是跟裴素持有的那竿有些相似。
他又细看了片刻,忽然觉得那两竿笛子可能原是一对儿的。
然后他忽然有些同情裴素,遂忍不住朝他爹又多看了两眼。
等他觉得耳内痒得实在有些撑不住时,罗教主袖子一挥,薛洋只感觉耳朵上被带有凉意的东西蹭过,再看时发现罗教主指尖多了一条通体白色的虫子,随后那虫子被他收入随身携带的囊袋里就看不见了。
薛洋方知罗穆昕已经解了他身上蛊虫。
那之后裴素对薛洋开口道:“罗教主此番远来,只为求证一件事。”
薛洋追问何事,裴素遂捡着重要的给他说了一遍。
原来罗穆昕认为曲鸣蛉可能只是假死,当年曲鸣蛉叛出仙教后随裴素隐居在信阳,却在快生产前被追来的五仙教前教主所伤,这件事罗穆昕一直蒙在鼓里,直到老教主死后,罗穆昕接掌五仙教,他才慢慢从教徒口中得知了真相,可惜当年亲随老教主而来的人都死了,没人直到曲鸣蛉的去向,所以罗穆昕虽然觉得曲鸣蛉没有死却怎么也找不到他。
“既然觉得我娘没死,那爹为何不直接带罗教主去地宫?”薛洋不明白为什么这群人居然还有心思吃晚饭。
“鸣蛉身上中的是噬心蛊,此蛊分子母,母蛊平素一贯沉睡,只在圆月时醒来吸收月华为生,待天亮时再度陷入沉睡,而子蛊寄生于人脑内,只有母蛊能将其引出。所以若非月上中天,月华极盛,母蛊醒来,是没有办法唤出子蛊的。”罗穆昕又耐心同薛洋解释了一遍,薛洋才明白他们何以如此镇定。
等到天暗透了,裴素安顿好裴泠和方慕燕各自睡下,才领了罗穆昕和薛洋往十方宫去。
这日正是十五,原来云阳君早就去山上候着了,一边使了法子叫宋岚沉睡,免得他见了罗穆昕不悦,另一边早早开了地宫大门,好让裴素等人直接进来。
到了地宫门口,罗穆昕把噬心母蛊放了出来,置于泉水边上正对圆月,那是只炉鼎,起初看不出内里是什么,但约莫放了半个时辰,里头东西果然有了些反应,发出嘶嘶声,罗穆昕袖了炉鼎示意裴素薛洋往地宫里面去。
薛洋走在裴素身侧,察觉裴素心绪显然有些不安。
他忽然就想起那天在义城的情景来。
独自一人守着晓星尘的遗体许多年,想尽各种办法却始终无法唤回道长,直到魏无羡一众人突然出现,他心想那可是夷陵老祖啊,道长,他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充满希望又彻底绝望,他明白那种感觉。
他对裴素的处境感同身受,所以忍不住握了握裴素的手想要鼓励他。
“爹,今天你必定得偿所愿。”他附耳过去对裴素这样言语。
裴素转头,有些哑然,但继而他报之一笑道:“我儿说得极是,你娘若是当真能醒来,那你的心愿自然也将顺遂。”
薛洋不再说话,只是拖着裴素的手跟他一起往地宫深处走,等罗穆昕停下脚步,他俩也自觉停下且始终与他保持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