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以为自己扰了他清梦,赶紧致歉:“抱歉了师傅,是我动静太大,吵到你了么?”
晓星尘的目光起初在他拿着的红梅上驻足了片刻,然后转到他脸上。
看见晓星尘没穿外套,薛洋赶紧解下自己的斗篷,递过去想要给他披上,嘴上说道:“今日外头化雪,冷得很。”
晓星尘却挡了回去,他开口道:“今晨我做了一个梦,方才你进来的时候恰好把我惊醒了。”
薛洋想着他这样会冻坏,所以也没仔细留心听他说什么,嘴上诺诺,心里却寻思着要替他把屋里的炭盆点上,所以他一边答应,一把走过去取了火折子要把木炭点起来。
晓星尘见他心不在焉,于是略提高了声调同他道:“忆山,今晨我梦到了在义城的事情。”
义城两个字一入耳,薛洋惊骇地将火折子掉进了炭盆,但里头碳火已经燃起来,他情急下伸手去捡,手指又被爆燃的火光烫到了,他抱着手指,开始心跳加速。
终于……还是想起来了么?
他不敢回头,他不确定晓星尘是不是已经认出了他来。
片刻前还大好的心情,此刻却急转直下。
“所以呢……”薛洋知道自己的声音是颤抖的,嘶哑的,惊惧的。
“其实,大概一年之前我就记起了大部分事情。”晓星尘从容道。
薛洋的惊惧在此刻达到了顶点,他特意说出了这样的话用意恐怕只有一个,他痛苦地闭上双眼,知道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该来的最后还是会来。
薛洋缓缓站起来,转过身往门边退了几步,然后从袖子里抖出霜华,将它放到脚边的地上。
“你……”
晓星尘话犹未出口,薛洋却打断了他,万分艰难道:“我知道我的尊严一文不值,但是请你看在……看在我已经想办法救回了宋道长和阿箐,所以不要说出那个名字。”
薛洋顿了顿,语调有些哽咽,因为他看到晓星尘皱了眉,忍不住眼眶也红了:“我走,马上走,你不会再看到我,所以不要皱眉。”
“忆山,你听我说……”晓星尘想要解释什么,但薛洋根本不想听,也不敢听。
“晓星尘,你不会知道,我最恨别人看不起我,可是那时在义城,纵然别人将我踩在脚底下践踏,纵然别人斩断了我的手,我都不在乎了,只是因为我想要救活你,只要救活你,怎样都好,因为我从来就没有要你死啊!”薛洋因为情绪激动,胸口剧烈地起伏,空气仿佛已经无法满足他的呼吸,他开始大口喘气,双腿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几乎要仰面摔倒。
那番话是他深埋心里一直不敢说出口的,既然已经无法挽回了,何不干脆为自己辩驳两句,他的委屈便不是委屈,可他如今的确为了爱一个人卑微到觉得对方不要记得自己更好,他怕自己最不堪的一面被晓星尘看到,所以使劲浑身力气,想要逃离,打开门的瞬间却还是无力迈出去,外面的雪明明洁白无瑕,薛洋的眼前却是漆黑一片。
——
醒来的时候,薛洋发觉自己躺在床上,模模糊糊看到有个人影,像是在观察他,他的眼睛没法聚焦,所以看不清对方的面孔。
“醒了?”却是晓星尘的声音。
“嗯……”薛洋有些尴尬,也不明白现在的状况。
“醒了就把药喝了。”晓星尘继续道,还伸过双手把薛洋扶了起来,然后把药碗递到他唇边,薛洋没法拒绝只得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
然而薛洋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免不了又有些伤感,但不知那药特别苦口,他又一向最怕苦的,所以忍不住呛了几声,到把喝下去的药呛出来大半。
“好苦……”薛洋小声嘀咕。
晓星尘放下药碗,替他顺了顺背,然后道:“苦也不会给你糖吃的。”
他的语气很正经,薛洋听完却觉得浑身僵硬。
“什么叫苦也不会给你糖吃?”他心里把这话重复了一遍,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晓星尘又把药碗递到他嘴边,他吸取了教训,这回喝得小心翼翼,终于把一碗药灌了下去。
薛洋不说话,他在等晓星尘晓开口,因为他搞不清楚状况了。
“听我把话说完可好。”晓星尘见他不说话,遂继续道:“大概一年之前,我想起了所有的事情,起初我觉得这真是可怕,我也感觉到你就是那人,但我又疑惑难道子琛和阿箐没有丝毫察觉,可我也没有直接去向他们求证,只怕破坏了现在的平衡宁静,毕竟你的所为没有害处,所以我自己在暗暗观察,我想知道你费了这么大的劲,把我们都聚到了一起,究竟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