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一时愣神看了她好一会儿,直到小蕙姑娘微微砸了一下嘴,他才反应过来。
见她没有醒来的样子,他松了一口气。这时也摆不出什么凶狠的样子,他神色莫测地盯着小蕙看了好一会,这才甩袖离开。
小蕙其实酒已经醒了大半。正如谢道韫所说的那样,桃花酿不是什么烈酒。
马文才握着她的手的时候,她已是五分清醒,又因为他手上用力,哪怕不怎么清醒也被痛醒了。她回想起自己先去对马文才说过的话,一阵后怕,如果马文才不这般冲动而是细细询问,她混混沌沌,也是会把前世所有都说出来的。但是庆幸,马文才远没有前世那般冷静,她这才半真半假说了这些话。听上去,像是醉酒后的胡话。
马文才果然走了,如她所料。他不是什么耐心的人,脾气也不好。对着她这样一个醉鬼,他又有什么好心情呢?
她自嘲一笑,垂下眼。坐在石头上,待了许久
她的确有借酒消愁的心思,却没想,愁上加愁。
她撑起自己的身子,揉揉有些刺痛的额头,小步快走地离开了这。
她没转身,因此也没看见带了披风回来的马文才。
秋天虽然还有些夏日的余热,但毕竟起风是还是有几分凉意的。马文才到底是不放心小蕙一个姑娘家在这,却没想到等到他来了,却只能看见一个背影。
他眯着眼,盯着小蕙的背影,心里不禁有自己的好心真是白费了的感觉。
本来有些柔和的神色顿时变得冷然。
祝英台觉得今天下午的马文才很怪。她本来以为他这种看不起女人的会在谢道韫课上发作。
但直到一首《木兰辞》读完,她都没有看见马文才有什么动作,虽然他的脸色一如既往地臭罢了。
待到谢道韫问道对花木兰的见解时,祝英台自然说了些夸赞的话,顺便也抒发了自己在男尊女卑的世俗面前的不情愿。令她高兴的是,梁山伯的见地与她相同。她只觉得心底满满的,在连家人都不怎么认可她的意见的时候,梁山伯的出现实在是太重要了。
谢道韫的眼底有几分诧异,她自然是看出了祝英台的身份,她有这样的说法,她自然不意外,但梁山伯可不像祝英台是个女儿身。她笑道:“难道两位身为男子却有如此见解,想必两位的夫人定是让花木兰羡慕不已。”
马文才听到这句话,下意识想到王蕙对他避之不及的样子,冷哼了一声。
她对他冷淡,但对这二人却是笑脸相迎,他几次路过医舍都能看见她安静地坐在梁山伯身边听他说话。她认真的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
“不知马公子有何见解?”谢道韫五感敏锐,马文才又不加掩饰,她自然是听到了他的不屑。
马文才懒懒地起身:“学生不敢,只是谢先生身为女子,可知道什么是三从四德?”他的言辞可没有半点委婉。
谢道韫一顿:“本席自然知道。”但她偏生讲的不是那女子该守的三从四德。
“先生果然口舌锋利。”马文才又是一声冷哼,“先生明明知道这三从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祝英台本来听谢道韫的话开怀不已,却在听见马文才的话的时候瞬间冷了神色。
梁山伯见此,也知道依祝英台的性子难免说出什么激怒马文才的话,只好自己站起来反驳。
他的言辞文雅,神色也从容,论据更是合理。一众学子也没有很深的性别歧视,就算有也不会在谢道韫面前表现出来,谁不知道她身后站着的是陈郡谢家,哪里敢开罪。于是纷纷拍手叫好。
祝英台也是有些为梁山伯开心。
马文才见此,心底升起怒火,他道:“是男人的话,就跟我走。”
王蓝田与秦京生也应声附和。
“你们今天走了就别回来了。”一声雄浑的男声响起,山长用力推开门。
小蕙姑娘跟在他的后面,看见祝英台有些呆愣的表情,对她眨眨眼。
这件事情前世闹得挺大的,她自然记得。等到谢道韫上课了,她便用“谢先生才来,难免不能服众”的理由带来了山长。父女二人在门外长廊上摆了椅子,又泡上楼了一杯茶,安静地在门外听课。
先前,学堂里还是挺和谐的,就当山长觉得是小蕙多虑了,一口闷完了茶准备走的时候,听到有人拿三从四德压谢道韫,火气便有些上来了,等到后面马文才号召学子逃课,他再也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