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给了他一肘子。“至少我这颜色不是癞蛤蟆色。”
“那你的眼睛也没我的好看,你就是嫉妒。”
“行,你说啥就是啥。”
扎克盯着他的咖啡杯,对两人的拌嘴充耳不闻。崔斯坦知道他是里顿伯爵的儿子。从他的反应推测,他也知道詹姆斯是他弟弟——那个得到了伯爵的认可,长在有爱的家庭,享受了所有特权的儿子。
扎克又看了看詹姆斯,他和瑞恩笑闹着,那么无忧无虑,那么开心。詹姆斯有很多朋友。他小时候认识了瑞恩,之后也成了哈达威家的挂名成员。詹姆斯有一双疼爱他的父母,他们对他有求必应,把他宠上了天。他还有个见鬼的子爵头衔。
扎克想起了那个一无所有的孩子。他在最需要关爱的时候被他父亲拒之门外。他不知道该如何跟人交流,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他戴着一层又一层伪装,只为了得能到别人的爱。他不懂如何表达正面的情绪。他不知道什么是爱,很可能也不知道如何去追求爱。
爱是他这一生都不会去主动追求的东西。
妈的。
扎克抿紧了嘴唇,事到如今很多事情都说得通了。他曾经觉得崔斯坦有点自卑,但直到现在,扎克才知道他的自卑有多深入骨髓。崔斯坦总是摆出一副自信,甚至有点傲慢的样子,但他打心底觉得如果和别人竞争,他一定会是被抛弃的那个。这个自卑的孩子在身前竖起了层层壁垒,他好像没有任何感情——或者说,就算他有,他也永远不会主动对别人坦白。
那么问题来了:
扎克愿意为了这么一件模棱两可的事而终止自己的婚约吗?
他起身离开厨房。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他找到那个号码,按下了拨通键。
“我们需要谈谈。”他说。
Chapter 26
崔斯坦站在球场中央等着比赛开始。他环顾四周,耳边是球迷的喧闹声,眼前是队友熟悉而坚定的神情,还有随处可见的闪光灯,他将这一切收入眼底。比赛曾经让崔斯坦的身体亢奋不已,他很努力想找回那种感觉,但是在一夜无眠之后,他的眼睛干涩如同砂纸,越来越剧烈的头痛冲击着他的太阳穴,让他感到恶心。崔斯坦难受极了,他根本就找不到一丝一毫的亢奋感。
球迷欢呼着,他们的声音在崔斯坦疲惫的身体中回荡着。过了片刻,他才发现那些人在齐喊他的名字。崔斯坦抹去僵硬的笑容,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他拍着双手向观众致谢。球迷们见状,又开始 “崔斯坦,崔斯坦,崔斯坦”地欢呼起来。
终于,哨声响起,比赛开始了。
刚开始,一切都很正常。股沟的伤并没有复发,头痛也减轻了,崔斯坦终于可以畅快地踢球了。
他永远也想不到,二十分钟之后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后来,人人都说,崔斯坦不过是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上。在足球比赛中,运动员的双腿至少会被踢个两三次,这很常见,也不是特别危险的碰撞。在切尔西赢了一个角球机会之后,崔斯坦向前冲去抢球,却在半途遭到了对方两个球员的截击,一阵让人难以忍受的剧痛贯穿了他的左腿。崔斯坦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疼痛,他一头栽倒在地上,痛得差点晕过去。
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腿,在疼痛和晕眩中奋力地呼吸着。他的皮肤被断裂的腿骨刺穿。他的腿从膝盖往下可能有好几个地方都折断了,此时正以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崔斯坦盯着他的腿,感觉胆汁在往喉咙里涌。他看到了血,他的腿泡在血泊里,周围是大片大片的鲜红色。
恍惚间,崔斯坦听到其他球员在大喊,队医匆忙跑到他身边,他还看见了杰瑞德阴郁的脸。尽管他不用看杰瑞德的脸色也知道自己伤情很不乐观。他受过很多次伤,但没有一回能跟这次相比。
崔斯坦看着天空,双眼因为疼痛而泛起泪花,他被放到了担架上,然后被抬出了球场。
球迷们以掌声送他离场。
崔斯坦死死地闭上眼睛。在内心深处,他知道这是大家最后一次为他击掌。崔斯坦一点也不意外。在他身上,好事从来不长久。
剧烈的疼痛渐渐夺走了他的意识,在陷入昏迷的那一刻,崔斯坦竟然有些开心。
崔斯坦醒来的时候, 他左腿上打着石膏,正躺在一间素净的病房里。崔斯坦有点意外,因为他感觉不到疼痛,接着他想到了,这大概是止痛剂起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