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炎见她出神,笑容微敛,神色却仍是温柔:“怎么了?可是真如大哥所说的,害羞了?”
沈香沉将脑子里头骤然窜出来的思绪统统撵走,倒打一耙道:“你突然做这样的决定,都没问过我,我要是拒绝了呢?”
青龙抚掌大笑:“说的对,你合该拒绝一下,无炎,你的这位未来媳妇不愿嫁你可如何是好?”
秦无炎被青龙幸灾乐祸地调笑倒也不以为意,不由摸了下鼻子,汗然道:“无妨,左右也不是第一次被她拒绝,一回生,两回熟,大不了再接再厉。”
青龙赞许地看他:“此话在理。
这哪里是再接再厉,分明是没脸没皮。
沈香沉向来是个纸糊的外强中干,对方摆明了油盐不进,她却没那个本事学着人家一样没脸没皮,羞而怒,揭竿奋起,将人撵了出去。
门被啪得关上,秦无炎在门外碰了一鼻子灰。偏偏她又以需要休息为借口,他更不好再打扰。
青龙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夫纲难整,道阻且长啊。”
孰料秦无炎却好整以暇地看向他,目光意味深长:“大哥您不懂,这不过是情趣而已。”
青龙:“……”
既然被赶了出来,就没再逗留的道理,两人一齐走出了沈香沉的院子。
青龙忽然脚步一顿,啧了一声:“咦,那个不是你未来的小舅子么,怎么看起来神不守舍的。”
沈眠刚从鬼王宗的药堂出来,手上捧着几包桑皮纸包,脚步匆匆,却低垂着头,一不留神竟然差点撞上廊柱。
秦无炎对他的印象不深,只记得他虽不过年仅十岁,脸上却经常摆出心事重重的样子,除却对着沈香沉还会流露出少年心性,对旁的人总是老成持重,可是现在他脸上煞白,像是见了鬼一样,平日里的半点稳重都没有。
沈眠差点撞上廊柱以后,并未警醒,仍然神思不属,与秦无炎和青龙相距不过百米,竟也没看见他们,而是径直拐了个角,从另一侧入了沈香沉的院门。
“我们鬼王宗有什么怪物么,竟能把他吓成这样,总该不是被他知道宗主要拿他当复活兽神的躯体药材之事吧?”
秦无炎摇头:“不会,此事宗主瞒得很深,若非大哥告知,恐怕连我也不知道。他一个孩子,不可能探听得到。”
说到这个,青龙终于想起一件事来,他方才太过高兴,竟是将这么重要的关节给忽略掉了。他语重心长地对秦无炎道:“我与你相识于总坛之中,那时候你总被人欺负,我看你又瘦又小,总是担心哪天不见你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如今还有看到你娶妻生子的机会,只不过圣教大业和儿女情长之间,你真的掂量清楚了么?”
秦无炎神色从容,好像对什么已经十拿九稳:“大哥放心,无炎心中有数。”
青龙知道他这话的意思,实际上是在说他不会将圣教大业抛诸脑后,他理应欣慰,只不过他心底里却觉得秦无炎做出的这个决定不见得明智,自己虽未曾在感情一事上有所经历,但是却亲眼目睹了鬼王和幽姬二人各自痴恋的结局,知道男女之间其实是容不下许多杂质的,不论是身份也好,追求也好,倘若存了根,就有可能如破竹之势一般摧毁原有的美好羁绊。
情越真,意越切,就越如难收的覆水。
可是以他的立场,又怎么能将这种顾虑说出来呢?
最终,青龙只是长叹了一声。
***
沈眠回到沈香沉房间的时候,沈香沉正在锲而不舍地想要扒开玄机裹得死紧的被子。
“人都走了,你还躲着干嘛?”
玄机垂死挣扎,细细的嗓音都因拔高而尖利起来:“你快松开,你你你不要太过分!”
沈香沉哪里把她的那点力道放在心上,手上微松,又趁玄机不备狠狠一拉,就已经成功地把被子整个拽走。她得意洋洋道:“我也就不明白了,青龙的脾气那么好,就算知道了你厚颜无耻地以大装小骗取他的关爱,也不会生气太久,你至于连面也不敢见么?”
玄机被她扯了被子,失去了遮蔽物,恼羞成怒,翻过身体趴在床上,屁股翘得老高,声音闷闷地从身下传来出来:“那是你不了解他。”
关于这个,沈香沉自认确实没什么发言权,便不再管她,转头看见沈眠正安静地站在门外,不知站了多久,随即皱起眉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