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似是为难地想了一想,然后道:“既是如此,我便也不推辞了。”
“那好,请入内一座。”
那老人家往客栈里头一坐,放下手中东西,双手捧过了这小坛酒,闻上一闻,嘴角溢出笑容来,抬头打量了一眼这位美貌老板娘,见她看起来年纪轻轻,行为做事却十分老道,便老神在在地开了口:“你这酒确实是好,怕并非是在寻常酒窖里存的吧?”
沈香沉微微惊讶,没想到这人确实有几分真本事,不是个神棍似的人物,不由起了几分敬意:“不知老先生如何称呼?”
“老夫就是个跑江湖的,姓周,靠这一手艺吃饭而已。”
“周老先生可愿为我看一相?”
周一仙微微眯起了眼:“我看一相可得收十两纹银,如今换你这坛酒,倒也不亏,你且把手伸出来,老夫给你看一看。”
若是旁人听去了,必然会觉得这老头是在骗人,且不说看个相是不是需要十两银子,单说这坛酒,也无论如何不值十两呐,可偏偏他这样说,沈香沉却更是有些信他。
她其实没什么特殊的酿酒的本事,这酒之所以让人喝了流连忘返,觉得神清气爽,不过是因为她将酿好的酒存入了沈眠母亲留给她的法器当中,日积月累,酒水沾染灵气,便自然让喝的人觉得此为佳酿,不同凡响了。这个老人家能看出这酒的不凡,便不会仅仅是个普通人。
沈香沉将手伸了出来。
周一仙正要上前去看,却忽然停了下来,又收回了手,抚了抚胡子,自顾自地道:“不妥,不妥。”
“有何不妥?”
“你是个姑娘家,我一个老头子,怎么能随随便便往你一个小姑娘的手上去摸,不如这样,我呢,还有个孙女儿,她自小得我真传,本事不比我小,不如等她来了,让她给你看?”
沈香沉这会就觉得这位老人家的事儿有点多了,不过她还是道:“那不知老先生的孙女在哪里呢?”
“我这孙女嘴馋,她方才去买糖葫芦了,很快便会回来。”
他这话音方落,就听得外面有人脆生生的喊着:“爷爷!爷爷!”
周一仙一喜,对着沈香沉道:“回来了,回来了!小环!爷爷在这儿。”
只是这喊声却没停,随着脚步声哒哒地进了客栈,沈香沉一看,却是个穿着碧翠衣裙,俏生生活泼泼的一个小姑娘,手上还拿着一串糖葫芦,她进门后焦急地左右一看,找到了人,就脚下生风地跑了过来,“爷爷!有人欺负我!”
随着她后头进来的,却是一个沈香沉有些眼熟的少年。
周一仙脸色瞬间变了,拿着手杖往前一横,“谁敢动我孙女儿!”
眼看要起争执,沈香沉忙伸手一拦道:“莫要动手,有什么话,好好说。”
“有什么好说的,她拿了我们的东西,当然要还回来!”曾书书跑得气喘,说起话倒是一刻也没停顿,若不是此刻张小凡也追了过来,发现认错了人,恐怕真得闹上一闹。
“认错人?认错?你怎么不认错你自己啊,我打你,欸,你别跑啊,你个小登徒浪子。”周一仙怒气冲冲地拿了手杖打人,仗着年纪大,曾书书也不敢还手,明明是七脉会武得了前四的青云栋梁,愣是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
还是张小凡上前,拉着尤自不忿的曾书书,态度谦卑地赔了礼、道了歉,周一仙才没有再吹鼻子瞪眼。
扰了人家客栈的生意,自然也是要道歉的,张小凡却立刻认出这个云来客栈的老板娘正是前日在锦绣坊门口撞了她的姑娘,没想到那姑娘看起来年轻,却经营了一家客栈。
沈香沉对善良有礼的张小凡还是有几分好感的,所以也就没有计较。
因为闹了个大乌龙,三个人都有些讪讪的,便没有停留,连忙走了。
周一仙还是气呼呼的,小环在一旁为他抚胸口:“爷爷你别气,气坏了身体可不好。”
周一仙看沈香沉还站在一旁,拉过小环的手道:“你来的正好,爷爷刚答应为这位姑娘看一看相,不过碍于男女之别,你去替爷爷瞧一瞧。”
小环哪里不知道自家爷爷的把戏,却也没揭穿,只是转过头去,上下打量了一眼沈香沉,嘻嘻笑道:“方才多谢姐姐护佑,其实我呢,也只是懂个皮毛,看得了‘往生相’,看不得‘后生相’,还请姐姐给个姓名或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