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骚动已平,估摸着那些追兵已经走岔了路,没料到她躲进了这间屋子里来,亏了这院落极大,一时半会,想必那些人也不会在这里发现她。
她将身体贴到门上,缓缓滑坐了下来,但是她马上就愣住了——屋内竟然有人!
而且这个人她极其熟悉:“无炎!”
在她进这屋子之前,秦无炎就似乎已经在这里了,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刚斟了杯茶水正要饮,不防却闯入个不速之客。
沈香沉已有近十年没有见到秦无炎,在这种状况下重逢既惊且喜,心情的跌宕让她无意中忽视了一些异样。
她朝着秦无炎走去:“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可知这里是何处,我记得我明明是在乾坤珠中……”她方才跑得太急,眼下见到茶水,顿觉也有些渴,可是这桌子只摆着一壶一杯,那茶杯还是秦无炎刚刚用过的,但是她丝毫不忌讳,径直取用了。
她牛饮了一番,却没有注意到眼前的秦无炎已经挑起了双眉,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她。
“姑娘……认识在下?”对面的人说道。
沈香沉准备再次斟茶的手立时顿住,她盯着眼前的人,确认从眉毛到下巴,切切实实与她记忆中的人一模一样,而且十年光阴,似乎也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痕迹。
但是她抿着唇,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又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竟得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他没有说谎。那么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他确实不记得自己了,二是此人根本不是秦无炎。
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重新警惕起来,如果不是,那么她闯入这个房间的行为无异于刚出虎穴又入狼窝了,如果是,那秦无炎可不是个会好心挽救失足少女的人,何况她现在还是个闯入的不明身份的外来者。
“秦无炎”道:“你在害怕我?看来,你不仅认识我,还对我十分了解。”
沈香沉一丝一毫也不敢懈怠,谨慎道:“我不认识你。”
对面的人笑了笑:“可是你方才还喊着我的名字,很亲切的称呼,似乎我们应该很熟。”
她对秦无炎太了解了,所以当这个披着跟她认识的秦无炎一模一样皮囊的人露出这样的笑容来的时候,她并没有忽略掉他眼底的寒意。
但是有一件事很奇怪。
以秦无炎的个性和机警,方才她闯进来之时,他就应该已经制住了自己,为什么现在却仍由她在这里与他扯皮,还要出言试探自己呢?
她这才发现眼前的人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的脸色很苍白,唇无血色,眉宇间似有疲累之感,行止说话间,更是虚浮无力,若非受伤,便是重病未愈。她隐隐觉得,他不是不想制住自己严加审问,而是无力去实施。
“秦无炎”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她的猜想:“姑娘不必如此害怕,眼下我功力尽失,不过是一个废人,我见姑娘也是修道之人,而我就算想要伤害姑娘,恐怕也有心无力。”
“功力尽失?!谁干——”她说着,见到对面那人脸上微惊之色,于是倏地就住了嘴。
怨不得她焦灼,眼前的秦无炎虽号称不认识自己,但一听他功力尽失,沈香沉仍旧是忍不住炸毛,又见他这般可怜兮兮自怜自艾的模样,本来坚定成冰的一颗心,瞬间就软成了一汪水,稀里哗啦。
自己一不小心暴露了太多情绪。只要是秦无炎,绝对有一颗千回百转的九肠心,怕是因她这自然流露,联想到更多的事情上去了,她倒是他联想,怕的是他算计,而她偏偏最讨厌被他算计。
尤其是那种不涵盖丝毫感情的算计,足以让她万分委屈了。
她长久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人,眼前的人也同样长久地回以沉默。沈香沉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来回逡巡了几趟,愣是没有看出任何可以得出此人并非秦无炎这样结论的破绽来,只好丧气地垂下了头。
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秦公子,方便我进来么?”
女的?
沈香沉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她瞥了那人一眼,后者倒是坦坦荡荡的模样,是了,这人都不认识自己,又怎么会介意她吃不吃醋呢?
她怨念地望了他一眼,恶狠狠又咬牙小声警告道:“不许出声!”随即一扭头就往内室躲去。
刚躲进去,就听到秦无炎高高喊了一声:“燕虹姑娘请进。”